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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王五所料,当华人冲进一楼之后,二楼的荷兰人很快就投降了。
连富光说要是不投降,就要在一楼放火,把人全都烧死。
里面有几位连富光的朋友,剩下的人和连富光也都熟识,毕竟都是殖民政府的圈内人士。
在得到了连富光不杀他们的保证后,便都交了枪。
但王五也没让他们到一楼,而是在二楼选了个房间,把这些公司职员都关了进去。
一旦荷兰人来进攻,既可以把他们当人质,也可以防止他们在一楼趁乱逃走。
连富光着急去烧档案,王五这边也着急组织人回唐人社区防守,略微交代了一下,便留下了二十来个好手跟着连富光在这边。
随后便将总督府楼顶的VOC的旗帜扯下来,挂上了一大块红绸布。
连富光留在了总督府,各个雷珍兰、武直迷手底下的人,或是靠着他们吃饭的,约莫有个二三百人,都留在了这里。
剩余的华人,也果如王五所想的那般。攻下了总督府之后,心气就散了。
让他们去攻巴达维亚的棱堡,那是去送死。
而且他们起事的原因,也是因为担心荷兰人的屠杀。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家里。
真要是让他们在总督府这守卫,只怕荷兰人在唐人社区点一把火,这些人直接就一哄而散了。
但要是回自己的房子附近,他们的战斗力便可以提升不少,肯定是愿意出勇力的。
因为现在这情况已经无可挽回了,一旦荷兰人杀回来,肯定是要屠杀报复的。既然不想被屠杀,那就只能守住,反正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朝廷的大军只日可到。
待王五带着百姓离开总督府,连富光便找到了总督离开后管事的公司参赞,将他单独关在一个屋子里。
那几个雷珍兰把连富光拉到一边,避开旁人后,直接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连兄,这些人不能留。这些公司的中层管理,知道咱们的底细。到时候,朝廷一问,将咱们抖落出来,便是烧了档案又有何用?”
“我看,把他们全弄死得了。就说他们试图暴动逃走,咱们先下手为强,全给弄死了。”
“你的那位荷兰的律师朋友也在里面……但是,恐怕他对咱们的事也知晓。”
他们的事,又何止“投名状”那点事?包税的账目、家产、土地等等这些,荷兰人都有档案。
连富光冷笑道:“朝廷既来了,要律师何用?若不是我有家财,我们哪能是朋友?宁教我负朋友,不可教朋友负我。”
“咱们提着脑袋干这事,不就是为了保住脑袋吗?留些后患做什么?你不说,我也要说,这事儿谁也别讲情、谁的朋友也没用。一会,全都弄死。就按你说的,他们要暴动逃走,咱们不得不杀。”
这几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非是心狠手辣之辈,如何能在巴达维亚做上甲必丹、雷珍兰?包税本就是敲骨吸髓的事,杀几个人而已,这些人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本来就是提着脑袋造荷兰人的反,为的是保住脑袋。都提着脑袋干成了,最后因为个朋友交情,脑袋没了,那不是赔大了?
况且来说,朝廷来了,也确实用不着荷兰律师了。这朋友毫无意义,既不能给自己再带来好处了,反倒可能反咬自己一口。
要做,就要做绝了,不能留后患。
这个人商量之后,很容易便达成了一致。里面关押的其实都算是他们的熟人,平日也都是要打交道的,但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将一些心腹人叫来,悄声说了把那些被俘的荷兰人全弄死后,连富光便单独去了那个房间,去和单独关押的公司参赞谈谈。
这公司的参赞见到连富光后,本想破口便骂说什么你们华人果然不可信任之类的话,居然反叛云云。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时候也着实不敢趾高气昂地说这些屁话。
反倒是讨好般地冲着连富光笑笑道:“甲必丹连,我们认识好久了。我来巴达维亚的时候,你还不是甲必丹的时候,咱们就认识了。”
“我非常理解你们的行为。你们是唐人,当然是忠于你们的大皇帝的。这是爱国情操,我们荷兰虽然没有皇帝,但我们也会响应祖国的号召。”
套了套近乎,连富光也笑了笑,他也想从公司参赞这里套一些话。
朝廷出兵了,可城外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
自己忽悠说总督被击败了,可那都是自己编的。
雷珍兰以为他和朝廷有联络,是从朝廷那得到的消息;老百姓觉得他是荷兰任命的甲必丹,以为他是从荷兰人那得到的消息。
唯独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啥也不知道。
没攻入总督府之前,连富光想的都是那些投名状档案不能落在朝廷手里。
现在攻入总督府了,之前萦绕在他心间最可怕的阴影眼看就要散去了,却又开始瞻前顾后起来。
虽说后悔也晚了,可是心里的石头不落地,让连富光很是揪心。
他当然会荷兰语,想了一下套话的词,便顺着公司参赞的话头道:“你说得对,我们当然得响应祖国的号召。虽然我是公司的甲必丹,但我终究是个中国人。我是爱国的。”
“我们有句话,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大意便是……这和犹大为了30个银币出卖耶稣是不一样的。我不缺钱,你是知道的。”
公司参赞也点点头,确实如此。华人甲必丹哪能缺钱呢?没钱,也当不成甲必丹。
大致明白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后,公司参赞很相信连富光的话。
连富光当初举报的,又不是朝廷的人,而是乌衫党的领袖。
这种事,欧洲也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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