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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单单茶叶一项,以桑弘羊之法,西洋诸国就能入近二百万两白银。”
“瓷器、丝绸、大黄等皆不算。齐国公去往欧洲,途经罗刹,想来也知道,罗刹的大黄也是官营专营的,不得私卖。”
“剩余的瓷、丝等物,皆算是与茶相等,则西洋人以桑弘羊之法,便可岁入近千万。”
“这是天朝特产。再说一下南洋荷兰人的香料专营。亦是桑弘羊之法,私人经营,当地爪哇人则砍手、断头、车裂;本国人私营,则没收、击沉、充公。”
“我手里倒是没搞到这几年的,但有一份泰兴元年的,那年之前正好欧洲出了点事,有个叫南海商会的,出了点事,牵扯太多,那一年的账目是公开的。”
“其中,丁香,80万斤,当年的丁香价格是每斤4荷兰盾,一盾大约是8钱库银。在当地,若如盐在产地,运到荷兰十倍利润,则算盈利200万两。”
“肉豆蔻,30万斤。每斤的价格是2弗洛林,大约是两钱黄金,算2两白银。则利为60万两。”
“胡椒,胡椒倒是便宜,约莫10斤能赚一两银子。但量倒是多,荷兰国在泰兴元年合计运走胡椒770万斤。则利为80万两。”
“诸如蔗糖、苏木、等不算。西洋人如今又喜咖啡,南洋诸国更是开始种植咖啡,此亦每年约百万两。”
“对倭贸易,都是从天朝拿货,转口倭国,每年利润约八十万两。”
“对波斯贸易,这几年波斯有事,故而大减,却也有近百万两。”
“前朝崇祯14年,倒是报过一次总额,折合资产共4800万英镑,折合库银一万万五千万两。当年利润约为四成,扣除战舰、火炮、驻军等,岁入约为2500万两。”
“之后虽伴随日本锁国、波斯开战、英法走私香料、葡萄牙的巴西丁香木分走香料,蔗糖降价等等,年入亦有1500万两有余。”
“这还只是一个荷兰国。靠桑弘羊之术,垄断专营,年入1500万两不止,公司欠债9000万英镑约合两万万七千万两白银而不散。”
“本朝……哪好意思与汉武相较?”
“是以我说,这几位大人动辄将本朝借古讽今,说什么汉武汉武,只怕论及与汉武相较,尚且不如英荷。连桑弘羊之术都没有,哪能比汉武呢?”
“我看本朝明明就是文景嘛。”
说完这组数据,刘钰心道你个大顺也配碰瓷汉武?英荷,哪一个玩桑弘羊之术,不比你们玩的明白?
桑弘羊玩的是盐铁,合着变成香料蔗糖咖啡茶叶丝绸瓷器,就不是了?
别的不敢说,英国的私人商船敢过好望角,真的是要被击沉货物充公、公司六、王室四的,找国王都不好使。
真要是汉武帝、桑弘羊等一批人主政,就这人口,就这贸易竞争力,就这手工业,就这国外市场,一年不搞出一亿两岁入,都不好意思下罪己诏。
你们这群人哪来的大脸,就好意思碰瓷汉武时代?就汉武帝的外交视野,能让荷兰人占了南洋,连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他本意倒不是在说这个。
这话里有话,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以为刘钰真的是在为“汉武”还是“文景”在争辩。
汉武帝在历史上的名声不好,至少此时不咋地,和秦始皇差不多吧。文人眼中,卫青是奴才,汉武帝是暴君。
但文景,就好多了。要是宋仁宗,就更好了。
这时候用英荷的例子,来说天朝距离汉武帝的政策差得远,完全不用担心,实则并非要说这个。
朝堂上知道刘钰要对南洋动手的几个人,都明白这组数据是说给皇帝听的。
因为他既不说英国,也不谈法国,偏偏谈荷兰。
这分明就是在利诱皇帝,告诉皇帝搞下南洋到底有多大的利润。
怕与民争利?没事,反正民也走不出马六甲,也拿不到荷兰人垄断的香料。
不算糖和咖啡,只算香料,只算往欧洲卖的香料,这都将近六七百万两了,数据详实、明明白白,这还不打,等什么呢?
刘钰心里明镜似的,哪有什么君臣共治?自从朱元璋废了丞相之后,内阁也好,天佑殿也罢,通通全是秘书处。
皇帝都是天子、宰相一肩挑的。皇帝不上朝,内阁处理政事,那也只是秘书代行领导的权责,说撸就撸的。
这外交部的设置,也是一样。最后还是皇帝说的算。
只看皇帝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被骂的程度。
当初刘钰说南洋价值几个河南省的赋税,现在把数据明确地报给皇帝了,皇帝脑子只要不坏,就应该清楚,这事得办。
办,就得设置外交部,因为刘钰说英荷同盟,说荷兰有60万料战舰……以及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欠债9000万英镑。
往好了说,这叫此时正值虚弱,交好法国,避开英国参战,则可一举而定。
往坏了说,欠债也是本事。你大顺国库欠债两亿七千万两白银试试?去了零,都够呛,欠债这么多还没跨,足见实力强劲,不借法国之力“以夷制夷”,恐事难成。
皇帝闻弦知意,心道你倒是滑头,这话是说给朕听的,至于什么汉武还是文景,却也不是废话。
朕要是起了收对外贸易专营的心思,那便是与民争利;若是夺了南洋,本就非民之利,只要不往本国专营,那便会少许多骂声。
到时候内帑留一些,分户政府一些,这嘴便都堵上了。这便是你说的做新饼、别分旧饼?
想到这,又看看刘钰,心道这厮果是长大了。本以为今日朝议,又会口出狂言,疯狗一般到处咬,看来这要结婚的人,以后有个在乎的,身后背的东西多了,果然便稳重老实了。
这便好,朕不怕你有本事,还就怕你没什么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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