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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威势笼罩之下,丘聚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朱厚照身前,哭泣着将朱厚照遇刺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只不过丘聚所知晓的也就是他被关在偏殿之前的一部分事情,至于他被关在偏殿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丘聚也就不太清楚了。
哪怕是先前从张永口中得知一些简单的消息,可是在没有具体的了解的情况下,丘聚自然是不敢完全相信张永的一番话,所以说丘聚在讲到他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朱厚照皱着眉头,显然从丘聚这里,只能知晓丘聚发现他被遇刺,然后做出的一系列安排的事情。
跪在地上的丘聚偷偷的看了朱厚照一眼,眼见朱厚照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
这一紧张自然就开始疯狂的回想自己在天子遇刺的事件当中所做的一切,有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这才让天子不虞。
猛然之间,丘聚向着朱厚照叩首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原本朱厚照在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中了毒为什么就那么昏迷了过去,以至于刺客有了可乘之机。
突然见丘聚向着自己叩首请罪,朱厚照不禁皱了皱眉头看了丘聚一眼道:“丘大伴,你又有何罪?”
不单单是朱厚照看着丘聚,这会儿就是夏皇后、太后以及李桓、张永几人也都看向了丘聚。
不少人暗暗的以为丘聚同天子遇刺的事情有关。
丘聚被众人盯着,心中颇为紧张的道:“陛下,奴婢不该在陛下遇刺之后将消息告知锦衣卫。”
听丘聚这么一说,众人不由的一愣,就是天子也呆了呆。
是啊,丘聚方才也说了,他在见到天子遇刺之后,下意识的想到了李桓,于是就命人将消息告知了锦衣卫的人。
正常来说的话,丘聚这般的举动自然是大罪,涉及到泄露皇宫隐秘,这罪责可大可小,只看天子怎么想。
如果说天子认为丘聚勾结外臣,图谋不轨的话,那么丘聚所犯的罪行足可以将之杖毙明正典刑了。
只是这件事情明显还涉及到了李桓,丘聚自己也说了,他是因为想到了李桓,所以才会将消息告知锦衣卫的人的。
众人不禁向着立在一旁的李桓看了过去。
丘聚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着李桓看过来,毕竟如果因为他而牵连到李桓的话,那他岂不是有愧李桓了吗?
反倒是李桓,即便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依然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朱厚照看看丘聚,再看看李桓,就在众人以为天子会生气的时候,却是听得朱厚照笑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原来只是这件事啊。”
听天子这么说,众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就这么揭过了。
只听得朱厚照冲着李桓笑道:“朕方才看李卿神色平静,丝毫不慌。”
李桓拱手道:“回陛下,臣同丘大监乃是君子之交,又无窥视君上之心,臣问心无愧,自然心怀坦荡,无所畏惧。”
丘聚闻言眼睛一亮道:“对,对,还是李兄弟说的对,奴婢同李兄弟就是君子之交。”
说着丘聚趴在朱厚照身前眼睛通红,默默流泪道:“陛下,您是不知道,当奴婢看到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奴婢心中那叫一个惶恐不安,奴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兄弟,因为奴婢曾听陛下不止一次说过,诸多臣子之中,李兄弟最为赤城,无有私心,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李兄弟绝对是最可信之人。”
张永听着丘聚的话,面色复杂的看向李桓,反倒是李桓站在那里,就像是没有听到丘聚的话一般,显得极为平静。
丘聚又道:“奴婢心中惶恐,只记得陛下出了事,陛下要通知李兄弟,因为老奴实在是不知道,究竟能够相信谁,又有谁值得奴婢信任,将陛下之安危托付对方。”
朱厚照听着丘聚这么说,心中满是感慨,只看丘聚那模样,朱厚照多少也能够明白当时丘聚的心情。
脸上露出几分温和的笑容,朱厚照向着丘聚道:“丘大伴,你做的没错,朕没有怪你,若是连你和李卿都不可信的话,朕还有什么人可信。”
说着朱厚照看向李桓道:“显然丘大伴做的对,这次如果说不是有丘大伴第一时间将朕出事的消息告知了李卿,而李卿又及时赶回的话,怕是朕真的就要死了。”
一旁的太后张氏闻言连忙道:“呸,呸,说什么死字,这话实在是太不吉利了,皇儿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朱厚照笑了笑道:“这些日子让母后费心了。”
不过随即朱厚照神色一变,李桓身上的血迹到底是怎么来的,以李桓的性子,若是来见他的话,也不可能搞得一身鲜血才是。
所以说这其中必然有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况且朱厚照也知道,李桓在福州府做下那么大的事情,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恨不得将李桓给撕碎了,又怎么可能会允许李桓顺利的回京,更不要说还让李桓进入皇宫了。
按照惯例,天子如果突发意外的话,内阁重臣必然会被第一时间招进宫中坐镇辅助太后或者皇后以稳定大局。
以朱厚照对文官集团的了解,若是不趁着他这位天子昏迷的机会将李桓给拿下的话,那才是怪事呢,更不要说让李桓进宫了。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朱厚照的目光投向了张永。
因为从丘聚的话中,朱厚照已经听出,在他出事之后,丘聚、高凤几人被关了起来,在他身边侍奉着的就是张永。
那么丘聚所不知道的事情,张永应该知晓一二。
而一旁的张永注意到了天子投来的目光,心中一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老奴所知也非常的有限啊。”
朱厚照淡淡的看了张永一眼沉声喝道:“讲!既然你所知有限,那么你知道什么便讲什么。”
张永忙将内阁重臣如何为了防止意外调来京营兵马封锁宫门,又调来狄成替换了皇城宿卫统领之职,然后又请了太后的旨意,严查天子遇刺一案,最后查到了刘瑾身上。
朱厚照听着张永的话,神色变幻不定,当听到张永提及刘瑾的时候,朱厚照眉头一皱道:“什么,你说三司查到了刘大伴身上,怀疑刘大伴谋害朕?”
朱厚照眼中明显流露出不信的神色,他才不信刘瑾会害他呢。
可是看张永的神色,显然三司所查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这么大的事情,三司应该不会不去严查,更不会随便诬陷人吧。
而这会儿坐在一旁的太后张氏皱了皱眉头道:“皇儿,不是本宫说你,刘瑾在朝中勾连一伙党羽,祸害朝纲,惹得民怨沸腾,百官离心,要说他刘瑾心怀叵测,本宫却是深信不疑。”
说着张太后又道:“至于说查办刘瑾的懿旨,就是本宫下的,不管是谁想要伤害皇儿你都不行,哪怕只是有一丝嫌疑,也是有杀错,没放过。”
张太后这一句有杀错没放过的话放在谋害天子这等滔天大案上面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管是放在哪一个朝代,行刺天子,那就是最大的案子了,别说是有嫌疑,就算是稍稍同案子沾边,被砍了脑袋也无处喊冤。
看了张太后一眼,朱厚照苦笑,倒是没有反对张太后的话,朱厚照也知道一直以来张太后对于他身边的刘瑾、谷大用、丘聚等人那是非常的不满意,甚至可以说厌恶。
以往有他护着,太后看在他的颜面之上,倒也不与刘瑾等人一般见识,可是在他昏迷不醒期间,刘瑾身上还沾上了谋害天子的嫌疑,张太后要是不将刘瑾给拿下那才是怪事呢。
深吸一口气,看了张永一眼,朱厚照道:“继续说。”
张永连忙道:“随着刘瑾被拿下,朝中依附于刘公公的官员大部分也都被拿下。”
说着张永又道:“对了,为了防止谷大用闹出乱子,太后一道懿旨将身在御马监的谷大用也给招进宫中,同高凤等人关在了一处。”
朱厚照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谷大用坐镇御马监,那是他特意安排的,御马监执掌腾襄四卫,那相当于是天子直接所能够调动的唯一的一支兵马了,历来都是只有天子心腹之中的心腹方才有资格坐镇。
不是得天子的信任,也不可能去替天子掌军,结果太后一道懿旨竟然将谷大用给调回了宫中,直接让皇室丧失了对腾襄四卫的掌控。
不过朱厚照也没法说什么,谁让太后张氏是他的老娘呢,做为一个被孝宗皇帝这样一位好老公给宠着的太后,宫斗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自然也就意识不到御马监对皇家的重要性。
张永看朱厚照的神色不好看,心中有些发紧,耳边传来朱厚照的声音道:“还有呢?”
张永连忙道:“回陛下,没了,除了这些之外,奴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无论是丘聚还是张永,他们所知道的都没有关于李桓如何回京,如何进入皇城的事啊。
朱厚照看了看夏皇后,再看看张太后,直接就是不报什么希望。
至于李桓,朱厚照干脆就略过了,方才李桓不想说,他也不去问,他就不信问不出李桓到底做了什么。
这会儿张太后道:“皇儿,此刻英国公张懋、首辅李东阳、阁老杨廷和他们都在外殿,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大可以召他们前来问话啊,想必他们比谁都清楚的。”
朱厚照眼睛一亮,立刻冲着丘聚道:“丘大伴,你立刻去将英国公张懋请来。”
外殿之中,英国公张懋、首辅李东阳、阁老杨廷和乃至费宏、,毛纪等人看着内殿方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事关天子安危,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啊,尤其是太后也进入了内殿,这会儿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这就让他们更加的担心了。
几人不停的看向张懋,用意不言自明。
至于王阳明的话,他们自然是将信将疑,除非是真的见到了天子,否则的话以他们的性子是不可能全然相信王阳明的一面之词的。
但是张懋却是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给人的感觉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在这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精神一震,循声望去,只见先前被带进内殿之中的丘聚眼睛通红的走了出来。
当看到丘聚眼睛通红的模样,众人心中咯噔一声,不会是天子出了意外吧,不然的话,这位天子身边的近侍怎么哭成了这个模样啊。
费宏上前一步,急切的看着丘聚道:“丘聚,陛下他是不是……”
丘聚闻言眉头一皱,费宏话语里的意思他如何听不出,当即冷哼一声道:“大胆,费大人,你什么意思,莫非是要诅咒陛下吗?”
费宏闻言额头之上冷汗直冒道:“没有,本官没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关心陛下罢了。”
丘聚冷笑一声,先前他还怕这些人,可是随着天子醒过来,他自是不惧这些人了,只是不屑的瞥了丘聚一眼。
丘聚的神色变化看在杨廷和的眼中,杨廷和心中一声轻叹,看来真的是被王阳明给说中了,陛下绝对是已经脱离了凶险,甚至可能已经醒了过来,否则的话,先前天子昏迷期间,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的丘聚绝对不可能是这般的反应。
果不其然,就见丘聚行至英国公张懋近前,冲着张懋躬身一礼道:“老国公,陛下有请。”
从丘聚走出来便看着丘聚的英国公张懋闻言身子不由的一颤,当从丘聚口中听到天子召见的时候,张懋整个人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眼中流淌出掩饰不住的欣喜。
“好,好,老臣这便去见陛下,还请丘大监带路!”
丘聚连道不敢。
张懋冲着李东阳、杨廷和几人拱了拱手道:“诸位,本公先去见陛下,陛下无碍,我等终于可以安心了。”
李东阳脸上洋溢着几分轻松的笑意道:“老国公说的是,陛下无恙,国之大幸,国之大幸啊!”
一时之间外殿之中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李东阳整个人就像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一样,这些日子,天子昏迷不醒,要说的话,压力最大的就是他这位当朝首辅了。
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身上,让李东阳有一种无力支撑的感觉,最为重要的是天子年不过二十,太过年轻,甚至都还没有子嗣,这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国无储君,绝对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天子若在的话,那倒也罢了,可是一旦天子出了什么意外,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一个搞不好就是国家动荡,社稷崩塌的后果啊。
先前李东阳都不敢相信,如果说天子真的崩殂的话,他这位首辅又该如何去做才能够保证大明王朝的正常运转并且延续下去。
如今这压力也随着朱厚照醒来而一下子消失,否则的话以李东阳如今的身体状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扛不住了。
看着张懋走进内殿之中的身影,李东阳捋着胡须,向着杨廷和、毛纪、费宏等人道:“诸位,陛下能够醒来,实乃国之幸事,待稍后见了陛下,我等当告于百官,以安人心。”
却说张懋跟在丘聚身旁向着内殿之中走去。
此时内殿之中的中药气息已经散去了许多,毕竟李桓先前已经命人将内殿对外的窗户统统打开,否则的话,一般人在这房间当中待久了,没病也能够憋出病来。
当张懋走进内殿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朱厚照,虽然说朱厚照这会儿依然是靠在床榻之上,但是以张懋的眼力却是能够看出这会儿朱厚照的精气神相当不差。
至少较之先前躺在那里,气若游丝一般的孱弱状态相比简直是好了太多,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哪怕是心中已经确定天子无碍,但是在没有见到天子之前,心中仍然是有些没底,不过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天子无恙,张懋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大步上前,冲着朱厚照拜下道:“老臣拜见陛下,陛下醒来,实乃天大的幸事。”
朱厚照见张懋向着自己拜下,忙道:“老国公不必多礼。”
与此同时朱厚照示意丘聚道:“丘大伴,快给老国公赐座。”
丘聚搬来凳子,张懋坐在近前,仔细的端详着朱厚照的气色,见到朱厚照气色不差,微微颔首道:“老臣就说陛下有上天庇佑,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朱厚照闻言笑道:“什么上天庇佑,此番真的要说的话,还是多亏了李桓卿家,若是没有李卿救治的话,恐怕朕这条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听朱厚照这么说,张懋不禁想到了太医院对朱厚照的判断,甚至说朱厚照怕是坚持不了几日了,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可是震动不小。
现在看着朱厚照,张懋想起先前,心中自是一阵的后怕,同时抬头向着一旁的李桓看了过去。
张懋起身,郑重无比的向着李桓拜下道:“李桓,老夫代表不了天下万民,也代表不了文武百官,那么老夫便仅代表英国公府感谢李桓将陛下救醒。”
李桓连忙扶住张懋道:“老国公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不过是李某身为臣子的本份罢了。陛下有难,难道要李某束手旁观不成?”
朱厚照撇了撇嘴,冲着张懋道:“英国公,既然李卿不让谢,你就不用谢他了。”
这话说的张懋有些愕然,他又不傻,怎么听不出天子这话有些像是在同李桓赌气的意思啊。
心中这么想,张懋下意识的看看朱厚照,再看看李桓,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一旁的丘聚、张永几人知道怎么一回事,只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告诉张懋啊。
只听得朱厚照向着张懋道:“老国公,朕招你前来却是有一件事要问询老国公。”
张懋眉头一挑,心中一动,以为朱厚照问他这些时日朝堂乃至京师之中的形势,他都做好了准备了,可是朱厚照却是道:“老国公你且告诉朕,李桓卿家是如何进宫的?”
张懋咯噔一声,下意识的看了李桓一眼,心中暗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天子知道了李桓杀入皇宫的事情,这是想要同李桓算账吗?可是这看上去似乎也不像是算账的意思啊。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甚至张懋还有些同情的看了李桓一眼,毕竟想一想的话,李桓所做的事情,还真的是犯了忌讳。
别说是犯忌讳了,就算是立刻拉出去砍了脑袋,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带兵袭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就罢了,长街之上,锦衣卫同五城兵马司发生冲突,这多少还能够解释的过去。
可是带锦衣卫的人冲击宫门,甚至还将把守宫门的长宁伯高长勇给砍了脑袋,然后杀进皇宫之中,这就没法分辨了啊。
单单是冲击宫门这一样便足够给李桓定罪了。
至于说杀了高长胜、刘忠、梁储的事情,无论是哪一样都是死罪,而且李桓还一下子犯了这么多。
朱厚照乃至李桓绝对想不到就因为朱厚照的一句话,竟然能够让张懋这位老国公脑补这么多的事。
抬头看了天子一眼,朱厚照眼见张懋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不禁气急道:“怎么,难道老国公不知道吗,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朕就再找人,朕就不信找不到人告诉朕,李卿家到底是怎么进宫的。”
张懋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老臣知晓,老臣这就于陛下分说。”
无奈的看了李桓一眼,似乎是向李桓表明自己也是迫于无奈。
李桓看到张懋的表情不禁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忍不住想笑,这位老国公怕是想多了啊。
“陛下,说来这件事也怪老臣,昨夜自福建一路赶回,风尘仆仆的李大人悄悄潜入本公府邸,就是为了从老臣这里获知陛下的近况,老臣见李大人情真意切,无比关心陛下的安危,所以一时感同身受便将陛下的情况告知了李大人。”
看得出张懋这么说,是想要在天子这边替李桓美言几句,希望能够让天子念在李桓忠心不二的份上,能够赦免了李桓的罪行。
朱厚照微微点了点头,而张懋又道:“老臣没想到的是李大人为了见陛下竟然那么的心急,天刚蒙蒙亮便带了一队锦衣卫试图进宫拜见陛下。”
朱厚照眉头一挑,看了李桓一眼,似乎是在脑补张懋告诉他的这些事,朱厚照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李桓一路从福建赶回,那风尘仆仆的模样,然后又关心自己安慰,不顾危险潜入英国公府,就为了打探自己的消息,而在知晓他的消息之后,又第一时间带人试图进宫见自己。
突然之间,朱厚照神色微微一变,他没有听错的话,英国公张懋方才说的似乎是李桓带了锦衣卫的人一路杀向皇城。
带人杀向皇城,这一句话直接让朱厚照都懵了。
浑然没有注意到朱厚照的神色变化的张懋神情之间带着几分感叹道:“李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只可惜以他的身份,正常途径根本就进不了宫,只能出此下策,于是自是惊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在长街之上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樊纲带人给堵住了去路。”
此时就连朱厚照都有些好奇起来了,既然李桓被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带人堵住了去路,那么李桓又是这么进的皇宫呢。
只听得张懋继续道:“李大人一心入宫,而樊纲自是不许,结果李大人心急之下,只能率领锦衣卫冲散了五城兵马司的阻拦,不小心将樊纲给杀了。”
李桓在一旁听着张懋给自己粉饰的话,哪里是不小心将樊纲给杀了啊,分明就是他故意一刀将樊纲给砍了,否则的话,不杀樊纲这领头的,五城兵马司的人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冲散,一旦被拖住,让文官集团有了准备,甚至调集更多的京营人马守护的话,他怕是没有机会冲进皇城了。
轻咳了一声,李桓道:“老国公,李某就是故意杀的樊纲,否则李某怕是也进不了皇城。”
张懋不禁顿了顿,颇有些尴尬的向着朱厚照看去。
朱厚照只是淡淡的道:“不用理他,老国公继续便是。”
张懋点了点头道:“李大人冲破了五城兵马司的阻拦,于是一路便来到了宫门之前,自然是被长宁侯高长胜给拦了下去。”
朱厚照下意识的道:“李卿家不会是直接杀了长宁侯高长胜这才得以入宫吧!”
张懋没有开口一旁的丘聚便道:“若是不然李兄弟又怎么能入得宫来!”
而这会儿一旁的太后张氏冷哼一声道:“皇儿,李桓的胆子可是大的狠啊,他不单单是杀了长宁伯高长胜,更是连詹事府詹事刘忠,文渊阁大学士梁储,都被他给砍掉了脑袋。”
咕噜,就是朱厚照身为天子,可是听了太后张氏的话,也是忍不住心中惊的咽了口水,下意识的看向李桓。
李桓一身鲜血似乎就是明证。
张懋轻咳一声道:“所幸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李大人杀入皇城总算是救醒了陛下,这便是大功一件。”
张懋的态度再是明显不过,这是在帮李桓说话啊。
丘聚感觉李桓救了天子,就等同于是救了他的性命,那么自己的性命就是李桓救下的,理当为李桓说话才是。
所以丘聚也顾不得自己开口适合不适合,直接开口道:“功高莫过救驾,如果算上这一次的话,李兄弟他似乎救了陛下不下数次了啊。”
张永也是一旁笑道:“对啊,李大人这次有救了陛下一次。”
一旁的夏皇后似乎也是以为朱厚照要治罪李桓,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到底是李卿救了陛下……”
朱厚照一看,众人似乎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仿佛是他要治罪李桓一般,不禁苦笑道:“你们都想哪里去了,朕又不是昏庸无道之辈,李卿家杀入皇城的举动的确是大逆不道之举,可是初心却是为了救朕,那么李卿家的举动便不是大逆不道,而是护驾之举。”
朱厚照一句护驾,算是直接给李桓冲击皇宫的举动定了性,这样一来,不管是任何人,都无法拿李桓率领锦衣卫冲击皇城这件事来弹劾李桓,否则的话就会被认为是心怀叵测。
张懋捋着胡须,含笑道:“陛下圣明!”
朱厚照此时算是彻底的弄清楚了自己昏迷之后所发生的大事,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说实话朱厚照是真的想不到李桓竟然会为了自己那么拼,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恶带人冲击皇城,为的就是救他。
要知道那种情况下,李桓又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可是真的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拼。
所幸的是李桓赌对了,否则的话,李桓的下场将会是什么,朱厚照身为天子又如何想不到。
心中感动的同时,朱厚照不禁看向李桓道:“李卿,你为朕拼却性命不要也要进宫救朕,就如丘大伴说的一般,功高莫过救驾,以往朕赏赐于你,你皆是推辞不受,不过这次朕却不许你再推辞不受。”
李桓躬身一礼道:“臣本一小小百户,幸得陛下宠爱,方才有今日之高位,臣何德何能竟得陛下如此之厚爱,陛下厚赏,臣心中惶恐啊。”
张懋捋着胡须,看着李桓的神情更加的满意起来。
放眼京师乃至天下,同龄人之中,又有谁人能够同李桓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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