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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他身边就几个人可能称得上真正的嫡系,倘若钱尚端在他面前说话都不尽不实,他真正能信任的,还剩下谁?
“兴许是宣威军败焦陂,令襄阳人人自危,去年底城中便颇多议论南迁之事。朝中原也有官吏议论,但都遭周相严加训斥。不过,楚山传捷之日陛下召我等进宫商议赏功之事,事毕出宫,周相担忧淮南难抵强敌,令江淮、荆湖皆危,于宫门外就南迁之事征询诸公意见;诸公皆忧淮南不守危及江浙,唯胡公忧妄议南迁会动摇军心。周相遂使武威郡主借传旨楚山之便,征询靖胜侯的意见,然而靖胜侯言辞慷慨,激烈反对南迁之事,周相应是就此作罢,才没有向陛下提及这事,”
钱尚端正襟危坐道,
“臣还以为这事就此过去,还想着找个机会跟陛下说一下,却不想近日暗中又有传闻,说靖胜侯激烈反对南迁之事,乃是阴私要做大越柱国之臣,又阴私欲尚公主——这些传闻不仅荒诞不经,还意有所指,应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臣原本想暗中查明一切再禀于陛下,绝非有意相瞒!”
“刘师望,你也知道这些事?”建继帝阴沉着脸,问刘师望道。
“微臣所知,与钱公大体相仿,也正暗中遣人追查何人散播恶论,暂时还没有发现。”刘师望禀道。
“你们如何看待南迁之事?”建继帝问道。
“此国之大政,非微臣所能妄议。”刘师望说道。
建继帝看向钱尚端,问道:“你以为呢?”
刘师望未入公卿之列,照规矩是不能妄议国政,但钱尚端作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制诰,却不能避而不答。
钱尚端稍作沉吟,说道:“淮王府兵马虽众,但斗志不坚,而虏兵在颍州、徐州大造战船、编练水军,以臣之拙见,应当要防不测之患。不过,臣以为靖胜侯激烈反对南迁之事,其性情刚烈,有破釜沉舟之志要与胡虏不共戴天,对朝廷也是赤胆忠心,而非荒诞传闻所谓的阴私其欲!”
“朕昨日接到秘报,才得知襄阳竟然早已为这事议论纷纷,人心不定。你们二人乃朕之耳目,竟然不通禀于朕,朕非常生气。当然,你们有心先暗中调查,也有一番体谅之意,这次便不责怪你们,以后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还需及时禀来。”建继帝尽可能和缓语气说道。
“微臣知错。”钱尚端、刘师望说道。
“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建继帝挥了挥手,示意钱尚端、刘师望二人退下,又跟乔继恩说道,“你也去歇息吧,缨云在这边陪我说说话。”
待众人退下,建继帝看着庭院里晨曦越发清亮起来,才有些心疲力竭的说道:“为父在襄阳即位不到一年,却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父皇为何有这样的感慨?”缨云问道。
“钱尚端、刘师望二人刚才所言,你觉得如何?”建继帝问道。
“刘师望是个闷葫芦,都没有说几句话,钱制诰的话还算公允吧?”缨云有些不解的说道。
“他说这些话,只能叫聪明,但绝不能叫公允,”建继帝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说道,“他明知道是郑家在暗中推波助澜,刚才可有半点提及?”
“父皇如何知晓这些事?”缨云讶异问道。
“这是刘师望昨日送来的秘报!”建继帝从案头翻出一封秘信,递给缨云看,“为父开始还不信钱尚端有意相瞒,但没想到我这时候将他召进宫来,他还是不肯如数吐露实情。”
“父皇特意将刘师望也一并召进宫来,是要他演戏给钱尚端看,以察钱尚靖的神色?”缨云惊讶问道,“父皇要如何处置钱尚端?”
“能处置什么?真处置了,为父不就真成了孤家寡人,手边更没有可用的人手了?”建继帝苦笑道,“钱尚端说到底也只是千方百计的不沾是非,他既不想得罪朝堂诸公,不想明里得罪靖胜侯,更不想在郑家暗中推波助澜这事表什么态而已,他此时到底还没有想着去跟谁结党营私。”
“郑家为何要暗中推波助澜这事,往靖胜侯身上泼脏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缨云问道。
“他们在河洛支撑不住了,想撤回来,需要为父带着文武百官南迁,将南阳、襄阳腾给他们!”建继帝说道,“钱尚端知道郑家是什么心思,也猜到为父可能拿郑家没辙,所以装聋作哑”
“父皇要怎么处置这事,或可假装不知这事?”缨云问道,
“为父要是也装聋作哑,襄阳这边好不容易稍稍安稳的局面,就会被这些暗流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建继帝拍着额头,说道,“为父过段日子,可能要纳郑氏女为妃,这宫里面很多事情,你也要小心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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