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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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答应你会竭尽全力消除暴力，却决意要用暴力的方式来争取美好的未来。这很可笑不是么？为了将来不流血，今天要流更多的血。可放弃暴力对我们这种黑道家族来说真的太难，就像一生不败的剑圣，他的道场前生徒如云，根本没有仇家敢接近大门，可一旦他决意封剑不杀，生徒会散去门庭会冷落，多年未见的仇家们会接二连三地来拜访。所以学习杀人剑的武士们都会在第一次握剑前被老师警告说，握住剑柄的手，松开的时候便是死期。”橘政宗轻声说。

“我知道老爹你已经很努力了。”源稚生用了私下里的称呼，“但你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人性中就有暴力的一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暴力。想要控制暴力，就需要掌握更大的暴力。”橘政宗缓缓地说，“想要终结暴力……就得先成为最大的暴力。”

源稚生悚然，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他的童孔微微收缩了一瞬，只感觉到坐在自己面前的橘政宗一片陌生。此时此刻的橘政宗的面孔似乎又和之前那副狰狞可怖的怪物模样重合了起来。明明是自己无比敬重的老爹，自己最为尊敬和崇拜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厌恶。

他到底是怎么了？

在这个会议里面他基本上都没有发言，只是一直在沉默着听着其他人的谈论。橘政宗说这次家族集会会开启家族全新的时代，但源稚生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它的重量。执行局是日本分部中最令人敬畏的机构，被某些人称作杀人机构，在下面的人看来身为执行局局长的源稚生应该是那种决断力极强的铁腕人物，但其实源稚生是个不愿作决定的人。

他只想做一个在海边的象龟，晃晃悠悠的度过自己平静的一生。但是没有办法，他是天照命，哪怕自己再怎么不愿都要面对那些。

只是刚刚在会议上，那个声音似乎一直若有若无的在他的耳边回响着，在提醒着他某种隐秘的东西。他的眼睛似乎也出现了一抹抹诡异的幻觉，在他的眼里，这个神社似乎不再是平时那么神圣庄严的模样，反倒是变成了一个宛如地狱一般的地方，四周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诡异的黑影，每一个黑影都争着金灿灿的诡异眼睛，耳边若有若现的彷佛有梆子声响起。

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撕裂开来了一样。一半是被迫接受这莫名其妙的声音，还有幻觉的他自己，而另一半则是非常正常比的他。

源稚生有些头痛地皱了皱眉，眼前的幻像与面前的老爹的面孔所重合。

他所尊敬的政宗先生，已经变成了一副狰狞恐怖的恶鬼模样，金灿灿的黄金色双眸宛如凶狠的勐兽一般死死的盯着他。

虽然说犬山正隆的言灵有导致幻觉的能力，但是按理来说应该影响不到作为天照命的他。毕竟所有的负面影响都会被天照命所燃烧……

而且明明犬山正隆已经死了……不应该对他还有这么多的影响。

他看着橘政宗苍老的面孔和挺得笔直的腰，想起多年前这个男人手把手地教他打刀。就这么一个善良而又值得尊敬的老人，他只不过现在采用了严厉的手段，想要对勐鬼众进行打击，这一切的目的也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已。

他们要斩断着与生俱来的诅咒，必须做出来如此狠心的决断。

这就是橘政宗一直期待的出鞘之日吧？一柄锻打了几十年的刀，源稚生不忍心它出鞘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没有名刀和它一起轰鸣。

源稚生霍地起身，不着痕迹的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要把自己脑海之中那些恐怖的幻觉给驱散，然后便从橘政宗身边经过，拾起饱蘸浓墨的笔在左侧屏风上画下粗重的一笔！然后他扔下笔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满殿隐约的惊叹声。

上杉家主也急忙起身，但是她站起来之后略微有些茫然，看着源稚生离开的背影，迅速的拿起手机给了自己的梅莉姐姐发了一条消息。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就开开心心的在屏风上画了一笔，然后拖着木屐踢踢踏踏地跟上源稚生。她站起来便可见是成年女孩，身体修长，但她拉着源稚生的袖子轻轻地摇着，浑如娇憨的少女要兄长陪她玩。

在家主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大三姓中的源家和上杉家都宣布了对橘家的支持，战与忍的天平必将因此颠倒。

源稚生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橘政宗的这一边。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支持他的老爹。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儿的幻觉，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就阻碍他自己的判断。

“呵。”

风间琉璃冷哼了一声。

眼底情不自禁的闪烁起了愤怒的光彩。

梅林对于小龙人的乱七八糟事情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懒懒散散的拿起了自己手中的游戏手柄，思考着要不要过会儿再和绘梨衣继续来一局。

果然他家的绘梨衣天下第一可爱。待在那个乌烟瘴气的蛇岐八家里面简直是太过于委屈了，那里除了源稚生根本没有人真心的对待她，只是把她当做是一个战争机器罢了。

殊不知那也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她所真心想要的也只不过是有人陪她玩罢了。

嗯……想到这里果然更讨厌那个橘政宗了。

梅林真的很想一道闪电噼过去，把那个老狗给噼死，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家伙怀了什么样的目的。

……不过接下来他在剧本之中还算有点用处，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演员，暂时还不能动。

梅林只好遗憾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