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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亮。
东方亮是一种白色茶花。
胭脂点玉。
胭脂点玉是一杯由红唇美人抿过的小米酒。
梅子红烧肉。
梅子红烧肉是一道魏紫霞的拿手好菜,今日她为一个人亲自下厨,煞费苦心,翻炒糖色,慢火收汁,烧肉出锅,放于冰制器皿中封号,与茶花和清酒一同放入食盒交予赵梦。
东四牌楼,赵梦从十方商会后院翻上屋顶,在这片区域高低交错的屋脊上快速小跑,一小会便到了烟柳坊,从屋顶上翻下,捧了食盒,轻步踏入一间侧房中。
房内摆设雅致,红木小桌玉屏风,展九郎和魏红英两人倚画屏而坐,桌上美味珍馐堆过两层,绝大多数一筷未动。赵梦将迈过屏风露脸,停步,收敛住心中恨意,再前,冲展九郎嫣然一笑,将食盒在他身前放了,拿起玉筷酒杯,夹起一块烧肉含入自己口中,再轻轻抿一口酒,贴前,嘴对嘴喂了展九郎。
烧肉入口,清香酸甜,爽口解腻,咽下,舌尖上残酒醇香。
展九郎点点头,极为满意,扭头多看赵梦一眼,手中扇柄一翻,轻轻撩起赵梦下巴,赵梦立刻垂了媚眼,羞笑看他,展九郎的目光却只停在薄薄的红唇之上。
赵梦凑近,要顺势坐在展九郎的大腿上,展九郎手中扇轻轻一前,戳在赵梦的喉间。
“红颜多薄命,姑娘,还是让自己活得长些。”
赵梦脸色一变,眼神里露了杀气,展九郎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收了扇子,挑眉,“有意思。”
一旁的魏红英打个哈哈,大笑两声,“展兄掌管这教坊司,见过不知多少天香国色!不过一介庸脂俗粉,还想使什么美人计,下去!”
赵梦也懒得再卖笑,转身就走,展九郎刚要开口,魏红英已凑前,持杯敬酒,“这皇家的酒,就是比三大楼的要香。”
魏红英一口饮尽杯中烈酒,咳嗽两声,红着脸和展九郎再坐得进些,又要举杯,“哎呦,咱家忘了,还没先恭喜展兄,以后这三大楼里的迎囍阁,可就是归了展兄了。”
展九郎开扇,只是面带微笑,“大可不必,只是可怜杨少川这小老头了,一把年纪,先死了个如同亲女的杨巧儿,还没缓过来,亲儿子又没了。唉,悲欢离合人间事,平常心平常心。”
“嗐,展兄慈悲。”魏红英点点头,“沉香楼,迎囍阁,莫,杨两家戏班的戏子,如今都散进展兄手中,加上这教坊司中的桃红柳绿,展兄,艳福不浅啊。”再敬杯酒,话锋一转,“杨子杰就没这个福气,对一个戏子牵肠挂肚,强娶为妾。秦雨虹死了还念念不忘,相思成疾,竟自缢而死。之前只觉着他审时度势,处事精明,是个胆小自私的奸诈小人。没想到小人竟成了情痴,听说京城里的文人雅士们,都开始写他和秦雨虹的凄美故事,要编成新戏在戏班里演呢。”
“竟有此事?”展九郎微微皱眉,脸色一沉,魏红英说这些话,便是想探探杨子杰的死因,见展九郎如此神色,知道有隐情,再暗暗抛出话柄试探,“红尘之中,难得有此性情中人,就连我,听闻此事,对杨子杰也是刮目相看,想来此戏必在京城大火。”
“哼。”展九郎脸色更为难看,魏红英这才假意察觉出不对发问,“展兄可知道些什么隐情?”
“你十方商会素来与竹林党交好,此话怎么能告诉你呢。”展九郎思索一阵,笑笑开口,“哎呦,好像说了不该说的,掌嘴。”随即合扇,轻轻敲了自己脸颊两下。
“哈哈哈哈。”魏红英心领神会,“司马昭之心?唉,我与展兄情同手足,如今却也到了站队的时候。”长叹口气。
两人都是聪明人,不会无故提到党派之争,杨子杰死的那日,展二在迎囍阁请余子柒吃酒。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镇西王侯名声在外,百姓间关于由他来继承皇位的猜测可是传疯了。
展九郎跟着叹气,“私交归私交,义父终究对我有恩,东宫还是东宫,那便只能誓死追随。不过我只是个管教坊司的礼部郎中,没什么实权,义父身体还好时,我讨他欢心,再怎么达官显贵,也得高看我一眼,如今义父身体抱恙,在诸位义兄弟眼里,我便也没了地位。唉,如今还肯花大心思真心实意待我的人,便也只剩你魏老弟了。”
“展兄掌管教坊司,达官贵人们的枕边话,都逃不过展兄你的耳朵。在我的眼里,展兄的地位要比将军更高,想来展先生也如此想,东宫能把控朝政,可少不了展兄你消息灵通的一份功。”魏红英大笑要为他夹菜,展九郎开扇,用扇面挡在自己碗上,开口。
“魏老弟,你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找我,还使美人计?一定有事相求,开门见山吧,老规矩,正好我前几日看上几幅字画,手头正紧呢。”
魏红英会心一笑,“今日找展兄来,确实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这样,御用监里有一个匠人,做的几件小东西,家里的老人都特别喜欢,劳烦展兄能将他调出来,我也好请他上门,专职做事,尽一份孝心。”
“如此小事,让他自己申请离职便可,何必麻烦我呢?”展九郎不解,“先前帮你弄两个女学名额,那才叫事,这,我都不好意思开价。”
“此事有些麻烦,这人有些倔,非说什么御用监先前的监工对他有知遇之恩,开再高的价也不肯离职,还请展兄将他从御用监里赶出来,最好,下手狠一些。”补充一句,“皮外伤就好,也不要打太狠了。”
展九郎点头,“原来如此。”将扇子抬高些,另一手伸进扇下,魏红英也跟着伸手进去,两人在扇下拉过几次手指,相视点头,收扇吃饭。
魏红英一手持酒杯作敬酒状,一手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小字。
孙如虎。
不久前赵梦出门,她从未来过烟柳坊这样的风月场所,有些好奇,于是沿路走了楼梯,下过一层,莺声燕语,琴瑟歌诗,悠悠传来,抽抽鼻子,可以闻到隐隐约约的脂粉酒香。
此时正午,来此地的客人大都有自己相熟的姑娘,坊内不算热闹,只有匆匆过路的小厮丫鬟多看她几眼。
赵梦竖了耳朵,听见一旁房间里俩人你侬我侬的悄悄话,她本是赵南珂的贴身丫鬟,受过有关男女之事的教导,自然懂得,倒也不羞。心想此地也没什么稀奇,脚步却慢下来,听见喜欢的曲子便悄悄驻足,站上一小会。
忽然一声极为刺耳的叫骂从大堂传来,“好你个没本事的狗东西!乐都乐了,敢不给钱!这地儿可是归教坊司管!快来人!把这贱人打死在这儿!”
楼上楼下的伙计“蹭蹭蹭”地往大堂跑,坊里的姑娘客人们听见骂声,赶忙收拾收拾,跑出房间来,趴在围栏上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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