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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杨新海上初中的时候,本村一个威望较高的长者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女方的父亲是村里砖瓦场的老板,家里比较富裕。这姑娘杨新海认识,人长得好看不说,还知理懂事,是远近闻名的好姑娘。那时,杨新海只有十五六岁,还未成年,又正在读初中,加之家庭生活困难,前程莫测,便推说现在不是谈对象的时候,晚两年再说。谁知这一推竟推掉了一桩好姻缘。随后,他到汝南埠镇去读高中,再后来离家出走,四处游荡,一跑就是5年,双方再也没有了联系。现在,杨新海已是24岁的大小伙子了,他强烈地感到:他真的需要有一个家,需要有一个女人。
1993年春节就要到来的时候,杨新海随老乡一起回到了阔别5年的家。家里的面貌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见了父母兄弟也没有久别重逢的亲切感,他这次回家的主要目标,是冲着那个一直等他的姑娘来的。但他却把这个目的窝在自己心里,既不向父母说,也不向兄弟姐妹谈,杨新海认为,这样的事本该家里人主动给自己谈,父母都是历经沧桑的人了,兄弟姐妹也都一个个长大成人了,难道他们不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吗?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过了婚嫁年龄的大龄青年吗?难道他们就不该关心关心我这个常年在外流浪的亲人吗?
杨新海更不主动提出到那个女孩家走动走动,他认为,已经多年没来往了,光是在石家庄听老乡说,那个女孩还等着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人家的思想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冒失地到人家家里去,若是被人家赶出来,该有多难看。
不论杨新海怎么想,此时他却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赶快见到这个女孩,赶快谈婚论嫁,赶快成立一个家庭,赶快过上夫唱妇随的幸福日子。但随之而来发生的事,彻底粉碎了杨新海的美好梦幻,几乎把他击倒。
眼看到了大年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豫南广袤的农村到处是一派欢乐的节日气氛。这天上午,杨新海正在家里看父母包饺子,突然门外响起了欢快的鼓乐声。听声音像是哪家在办喜事,可他也懒得出门去看,别管谁家办喜事,反正和自己都没有关系。可一会儿他就听到门外有小孩在喊:"快来看啊,荷花儿出嫁了!"
荷花儿?杨新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冲到门外,迎亲的汽车刚好开到他的面前,汽车里坐着盛装的新娘,果然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在敞篷汽车的后车厢里,一班吹鼓手正在起劲儿地吹奏着《百鸟朝凤》,一帮抬嫁妆的年轻人高兴地分吃着喜糖。那一刻,杨新海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上。他赶紧跑回家去,拉个被子蒙住头,一觉睡到天黑。中午,父母喊他起来吃饺子,他推说头有点儿疼,连过年的饺子也不愿意吃。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在石家庄工作的那个老乡到他们家来拜年,他见杨新海还睡在床上没起,便凑上去问:"新海,咋没起来过年呢?"
杨新海没好气地说:"懒,不想起呗!"
那个老乡关心地问:"昨天那个女孩出嫁了,听说是你不要人家了?"
杨新海此时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把这个好心的老乡揍成个熊猫眼,但躺在被窝里的他,只感到双手软绵绵、懒洋洋的,想伸也伸不出去。他觉得正是眼前这个老乡把他给耍了,别看他表面上装出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自己在石家庄劳教期间,他又是去看望,又是去送钱,又是表示安慰,实际就是他把自己在石家庄被劳教的事抖搂出来的,以致在村里传得满城风雨,对象听说后嫌丢人,因而离他而去。现在,村子里200多户人家肯定都知道了我在石家庄被劳教的事,别说是再找不到媳妇了,从此往后我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本来我们一家人在村子里地位就不高,有了这件事,我以后见了人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他觉得这个社会真是太坏了,这个社会上的人真是太坏了,人人都没有一点同情心,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父母生下他就不再负责任,没有尽到父母培养孩子的义务,自己的天赋那么好,父母硬是没有能力供应他上学;兄弟姐妹也是各人顾各人,没有尽到同胞兄弟姐妹的情谊。自己在外流浪多年,也劳教了好几次,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前去看看他,自己回到家来,也没有一个人替自己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帮帮自己。他越想越觉得,人生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意思。
杨新海特别嫉恨的是那个曾与他谈过对象的女孩,他觉得,她之所以要在他回家以后再当着他的面嫁人,就是要故意出他的洋相,让他心里难受,让他丧失自尊,让他今后没法做人,让他永远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
从这个时候起,杨新海对女人的仇恨就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心里。
整个春节期间,杨新海郁郁寡欢,刚过了年就要外出,父亲苦苦劝说他:"海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这样在外边瞎跑,跑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呀?不如就在家安生板眼地干二年,攒些钱找个媳妇成个家也就算了。"
杨新海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年开春以后,杨新海在本村一个砖厂干了不到一个月的苦力,给砖厂摔砖坯子。村里的人后来回忆杨新海在村边砖厂干活的情景时评价说:"他那时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干活很卖力。"其实,他是把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当成了一种发泄的方式,把自己满心的委屈和满身的屈辱都挥洒在出苦力上边。村里人回忆说,他干活从不与人多说话,有人和他说话,他就搭上说一句,没人与他说话,他就不吭声,低着头只顾干活儿。
干了一段时间,杨新海觉得实在受不了思想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于是,他再次上演了离家出走的把戏。一天吃过早饭,他带了两件替换衣裳,给父母说要去砖厂干活,一出村他就直奔正阳县城的方向,当父亲天黑到处去找他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杨新海这次离家出走后,直接去了广州,他仍然是居无定所,到处游荡,靠打小工和偷盗来维持生活。这样的游荡生活大约过了一年,终于在一次试图盗窃时被人抓获,送到了广州收容所。收容所不像拘留所,收容的人不一定有罪,但起码属于那种"三无"人员。要想从收容所里把人领出来,必须要由家里人出面作保。杨新海无奈之下,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要父亲带上当地村委会和派出所的证明去把他从收容所里领出来。杨俊关收到儿子的信,赶紧办齐了各种手续,连夜赶到广州,把儿子领了出来。
父子俩乘上开往河南的火车,一路无语,但到了信阳火车站,杨新海死活不肯回家。父亲问他:"你不回家到哪儿去?"
杨新海说:"天下这么大,到哪里我都能养活自己。"
父亲拗不过他,只好由了他去。父亲含着眼泪告别儿子,一个人回到了固守多年的老屋。又过了一年左右,杨新海从成都打电报给父亲,让父亲去成都一个招待所接他,但等杨俊关赶到成都时却没有见到他。此后,杨俊关再也没有了儿子的消息,家里给他写了不少的信也都被退回。
6、五年出狱变本加厉
杨新海在成都给父亲拍过电报以后,又一次戏耍了父亲,他并没有在成都等着父亲去接,却在父亲到达成都的头一天上午离开了成都,搭上了南下的火车,再次与父亲擦肩而过。从此后,杨新海再没有踏进家门,罪恶的足迹遍至湖北、湖南、江西、云南、贵州、山东、安徽、广东、广西等大半个中国。
杨新海自从在西安、石家庄、广州因盗窃先后被抓获劳教后,他在别的城市不敢轻易出手了。他认为,城市人警惕性高,防范严密,各家都装有铁门铁窗,不容易下手。再者,城市里110行动快,即使作案得逞后也不容易逃跑,一旦被人抓住,又得蹲上年把二年的"笆篱子",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说,若让家乡人知道了也老没有面子。在这以后的多次作案时,他通常都不会选择住宅豪华的人家,有时踩点后发现这样的人家他也会放弃,他害怕这样的人家与城里人有牵连。
"可能是因为自幼家里穷,他很自卑,从来不敢与城里人过招。"一位参与办案的民警事后这样评价杨新海。
杨新海在外闯荡了一阵子,觉得在城市里不好存身,便琢磨着还是回到河南老家去,于是,他又踏上了回乡的火车。但是,走出信阳火车站以后,他又改变了主意。即使回到家里,又该如何呢?还不是整天出死力,干笨活儿,让人瞧不起,受人欺负。两年前,也是在这个火车站,父亲要把我带回家,我不愿意跟他走,现在,我如果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家里人该怎么看我?再说,父亲接到我的电报以后,亲自跑到成都去接我,我没有等他,回家见了父亲、见了家里人,我怎么向他们交代?杨新海前思后想,决定不回老家了。
杨新海这次回到农村来,并不是要在老家好好劳动,靠自己的双手获取生活的资本,此时的他,已经对劳动没有了一点兴趣,他是瞄准了农村这个作案的广阔天地,要在这里寻找一条依靠盗抢来维持生计的路。他自小生活在农村,对农村人的居住环境、生活习性特别熟悉。他知道农村人居住分散,防范意识差,不少人家连院墙也没有,有的即使有院墙,也大都是用泥土打造起来的,又低又矮,一抬腿就能翻过去。农村的房子大都只有一道木门,门后边是个横插的门闩,用刀一拨就可以把门闩拨开,然后长驱直入。
杨新海既然选择了依靠盗抢来维持生计的路,他就觉得还是不回老家好,因为老家认识他的人多,作了案容易暴露,即使不被当场抓获,公安也容易顺着线索找到他。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父母和兄弟姐妹发现了他在偷盗,也会出来阻止他。此时,他才理解了为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它们是怕吃出麻烦,给自己惹祸,给自己的家人惹祸。
于是,杨新海便在信阳一带就地作起案来。
信阳虽说离杨新海的老家100多公里,但这里农村的情况和他们老家几乎一样,熟悉农村情况的杨新海盗窃很容易得手。不过,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也要担惊受怕。一次,杨新海夜间偷了30来斤绿豆,天亮时扛到集市上卖。他惟恐被人认出口袋抓了现行,不敢摆在粮食市场里卖,边走边寻找买主。他找买主也不敢找年轻男人,更不敢找干部模样的,而是专挑老年人或妇女,他认为这类人保险系数高,不会对他产生怀疑,即使产生怀疑,也好摆脱她们。
杨新海到集市边儿上,两只眼就贼溜溜地乱瞅。他发现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来,便迎上前去搭讪说:"大娘,你买绿豆吗?"
"不买。"
杨新海认定了这位老太太,把盛绿豆的口袋往地上一放,说:"大娘,你看看咱这绿豆,货好,还便宜。我家里有急事等着用钱,你就全当帮我一个忙,把它买下吧?"
老太太不经意地问:"多少钱一斤?"
杨新海见老太太上了钩儿,进一步拉拢说:"你就别问多少钱一斤了,我刚才过了秤,这足足有30斤绿豆,你就给我15块钱得了。"
当时,市场上绿豆的价格大约1元钱1斤,杨新海喊出的这个价低于市场价格的一半,老太太真的动心了,马上掏出15元钱交给了他。
杨新海接过钱来,就慌慌张张地要走,连口袋也不要,这让老太太起了疑心,遂喊住他问:"小伙子,你慌啥哩?这绿豆不是你偷来的吧?"
杨新海赶忙回过头来,又拿出5元钱交给老太太,说:"大娘,你老要是嫌吃亏,我再找给你5块钱,可你不能这样胡说啊!"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老太太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儿来时,杨新海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次经历让杨新海很是后怕,从这以后,他再也不敢到市场上去销赃。为了不再销赃,他在盗窃时尽量不偷大件的东西,只偷些既便于携带又便于处理的小东西,当然主要是偷钱。
在信阳的这段时间,杨新海全部依靠流窜盗窃来维持生活,转眼到了1995年的夏天。夏天是农村性犯罪案件的多发季节。这时的杨新海,已是27岁的大小伙子,过剩的精力和强烈的性欲也在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日益增长。
一天,杨新海漫无目的地行走,伺机寻找作案目标,不知不觉回到了正阳县的地面,当行至一处山坳地时,他看见前边不远处来了一位年轻的女性,顿觉眼前一亮,一股邪恶的欲火直顶脑门。他悄悄往四周看了看,前后路上都没有人,他就势往路边一坐,专等着那女人到来。
女人渐渐临近了,杨新海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几乎出血。待那女人走到跟前时,他猛地蹿起来,从后面搂住那女人的脖子。那女人正在行走,全然没有料到会遭此突然袭击,她一边竭力反抗,一边大声呼救。但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呼救是枉然的,女人被杨新海压在了身子底下。
杨新海一边放肆地撕那女人的衣裤,一边迫不及待地将臭烘烘的舌头凑向那女人的嘴,要强行与她接吻。那女人趁此机会,狠狠地在杨新海的脸上咬了一口,杨新海疼痛难忍,抓那女人的手不由得放松了。女人趁这一刹那的工夫,挣脱了杨新海的魔爪,没命地奔逃而去,立即跑到当地派出所报了案。
杨新海待要追赶那女人时,她早已跑远了。此时,先后两次被劳教的杨新海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反侦查能力,他将现场可能遗留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用树枝将刚才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扫去,随后赶快撤离了现场,把打扫战场用的树枝带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扔掉。
为了躲避公安侦查,他先在野外的池塘里洗去了血迹,然后连夜奔逃,窜出几十里远。
尽管杨新海善于伪装自己,但他总还是要吃饭,要吃饭就要去偷。终于在一次入室盗窃时被正阳县公安机关抓获,公安人员对他审讯时,发现了他脸上还没痊愈的伤痕,当地派出所遂将这一嫌疑向县公安局作了汇报,经被害人当面指认,认定他就是那个强奸未遂的犯罪嫌疑人。
1995年9月,杨俊关接到正阳县公安局通知:杨新海因涉嫌盗窃、强奸被刑事拘留。这是杨俊关几年来第一次得到这个儿子的准确消息。
1995年10月,杨新海盗窃、强奸一案,被正阳县人民检察院起诉到正阳县人民法院。案件一到法院,杨新海心里特别有底,因为他知道,他同村有个老乡在正阳县法院当庭长,在杨新海看来,既然是老乡,就应该对他特殊照顾,但在以后的案件审理过程中,这位老乡的表现却让他大失所望。
正阳县法院审理杨新海盗窃、强奸的案件进度很快,因为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不存在任何疑义。1995年12月19日,正阳县人民法院以杨新海犯有盗窃罪、强奸(未遂)罪,对其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判决书发下来后,杨新海见到了他那位在法院当庭长的老乡,他恳求老乡:无论如何不要把他送到劳改场去,要想办法帮忙把他留在看守所服刑,他说他害怕到了劳改场吃苦。老乡告诉他:留在看守所服刑的一般要具备3个条件,一是所判的刑期较短或是残余的刑期,二是所犯罪行是非暴力性质,三是年老体衰、身体有残疾或有严重疾病,不适合劳改。你犯的强奸罪是暴力性质的犯罪,判的刑期在五年以上,加上你年轻力壮,这3条规定你一条也不符合,按规定是不能留在看守所服刑的。杨新海对老乡的这种说法大为不满,他认为是没给老乡送钱,所以老乡不给他帮忙。
1996年春节前,杨新海被送到郑州市新郑监狱投入劳改。在监狱里一开始砸石头,据杨新海后来回忆说,那时每天要砸30车石头,任务很重。杨新海身材小、力气差,经常完不成任务,所以,他受到的批评多,表扬少。后来又改做假发,一天要干十多个小时,干得两眼发昏,做坏了还要罚钱。在那段时间里,他感到实在难以忍受,几乎想到了死。为早日离开那鬼地方,杨新海把自己伪装成一副积极改造的样子,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煎熬都咬牙坚持,一心努力劳动,骗得管教干部的信任,争取减刑。尽管作了很大努力,仅在服刑到第四个年头的时候,被减刑一年,他认为,如果有钱给管教干部送送礼,至少可以减刑一年半,这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创伤。
杨新海在劳改场时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却练就了一手用锤砸石头的功夫,这为他以后作案时用锤砸人打下了基础。
1999年5月31日下午,杨新海走出了新郑监狱。他背着铺盖卷儿从监狱里走出来,没有人来接他。他没有通知父亲接他,他认为,父亲来了有啥用?净多花一个人的车票。此时他的心已经野了,他已30多岁,无妻无子,无牵无挂,一个劳改犯,家庭温暖早已从他的梦中消失,父母亲情再也难以使他冰冷的心解冻。
他在这个监狱里服刑4年多,只有父亲来看过他一次,但仅能给他送些油条、馒头等食品,从来没有给他送过钱。兄弟姐妹几个人从来没人来看过他,这也使他对父母和兄弟姐妹的亲情关系产生了极大的距离感。在杨新海看来,父母是靠不住的,父母生下了他,却没有能力供他上学,甚至连个媳妇也没有给他娶上,从他记事的时候起,他就只有跟着父母受窝囊气的份儿;兄弟姐妹更是靠不住的,几年来,他先后3次被劳教、劳改,其他的兄弟姐妹5人没有一个人看过他,更没有一个人接济过他一分钱。他们5个人一个个先后成了家,但没有一个人想起过他,更没有一个人为他操过心。
5月末的天气,虽不算太热,但中原大地的农民都已经开始收麦子了。杨新海身背脏兮兮的小铺盖卷儿,顺着京珠高速公路新郑段向南走,他的家在南边,离这儿有100多公里,可他身无分文,没钱搭车,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回挨。走着走着,他伤心地想:在监狱里还有管教干部关怀他,现在,出了监狱反而没人管没人问了,他重新成了一个被社会遗弃的人,他到哪儿去呢?回家吗?到了家又会怎样?像自己这样一个身背盗窃、强奸几个罪名的劳改释放犯,回到家乡有何脸面见人呢?再说,200里的路程,要走几天才能到家呢?走在路上吃什么呢?
杨新海一边走,一边看着田野里正在忙碌的人群,他的脑海里不禁又打开了歪主意,脚步也渐渐地放缓了。此时他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为满足狭隘的物质生活的需要,他又想到偷。整个下午的时间,他只走了10多里路,天快黑的时候,来到与新郑市相毗邻的许昌市长葛县境内。
傍晚时分,村庄里猪羊和狗的叫声随着袅袅上升的炊烟四处扩散,显出和平年代那种特有的让人听了舒心的嘈杂,田野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看麦子的男人们,扛着铺盖卷儿在场边地头选好了铺位。在这样熙熙攘攘的环境里,谁也不会特别注意到肩扛铺盖卷儿的杨新海。
杨新海在一个村头停下来,找到一个正在吃晚饭的农户家中,从铺盖卷儿里掏出劳改场里发的干粮,说自己是驻马店人,谎称自己进城打工刚回来,因受了工头的欺骗,没领到一分钱的工钱,只好步行回家,路过这里找口水喝。好客的主人热情地为他端出了香喷喷的白面条,又把他拿出的凉馒头硬塞回了他的铺盖卷儿里,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出门在外谁也保不住不碰上个三灾六难的,现在家里粮食有的是,吃碗饭还能吃穷了?"
但遗憾的是,淳朴的中原农民的热情和好客并没有感化杨新海那颗冰冷的心。杨新海吃饱喝足之后,连句感谢的话也没说,一抹嘴,背上铺盖卷儿就走,这一走,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寻找作案时机和作案对象。
杨新海走夜路的能力比较强,吃过晚饭后的一个多小时,他走了20里开外,比整个下午走得还要远。但这次赶路,他是为了避开吃晚饭的那个村庄,怕作案之后被他们提供侦查线索。
大约晚上10点钟,杨新海来到一个村头。他悄悄看了看村庄的情况,有几户没有院墙,有院墙的也很低矮,他决定选择在这里下手。不过,现在动手为时太早,要找个地方睡一觉。他慢慢地向村头走,这里有一个机井房,他走近一看,机井房没有门,里边也没有住人,杨新海趁着月光看了看,里边还算干净。他走进去,解开铺盖卷儿,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看看三星已移向西南,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他折身坐起来,把随身穿的衣服包了包,夹在腋下,把铺盖卷儿扔进机井里,悄悄离开机井房,偷偷向村子里摸去。
凌晨两点来钟,正是村子沉睡的时候,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打破黎明前的沉寂。杨新海蹑手蹑脚地进了村子,看见有一户人家只有3间正房,没有院墙,门口放着一辆自行车,但正房的门是开着的。杨新海躲在暗处观察了好一阵,这家人没有一点动静,他确认这家人都已睡熟,而且有可能自行车也没锁,他走过去一看,果然如此。他正想将自行车偷走,却发现这家只有一个妇女在熟睡,他大胆走过去偷奸了这个熟睡的妇女。这个妇女开始以为是自己的丈夫从地里回来了,当她醒过来后发现是一个不相识的人时,已经晚了。杨新海干完了事,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出了村子,那名妇女当然不敢出来撵他,也没有喊人捉贼。
在这麦收大忙即将到来的时候,有人在夜间骑自行车行走,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杨新海轻易地就把这辆偷来的自行车骑出几十公里,当天色微明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距作案地近50公里的一个集市上。杨新海把自行车卖了15块钱,买了一副线手套、一个小手电,做好了盗窃的准备,从此走上了职业犯罪这条通往地狱的路。
起初,杨新海聚集了一批人,结伙乞讨和抢劫。但在一次结伙盗窃时,有两个人落网了,一连几天,他心里惴惴不安,怕公安人员顺藤摸瓜把他抓住。所幸那两个人没有把他供出来,他空自紧张了一阵。但他却从中总结出教训:人多必失,一定要单干才保险,而且必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以免被公安抓住。
从此,他开始了独自流窜作案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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