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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记起来,他想去看看,但进入那里需要草丹作为依凭,而且对精神的负担很大,少许活动都会消耗大量力量,一时实在没有余力。
扶额一叹,草丹这东西在青台山上种了不少,然而随着各式灵植的陆续培育成长,倒是被闲置了许久。
之后也鲜少有再次培育,反倒是杂熏草、山芒等灵植已经培育到了第二次,元灵根更是在不久前第三次投入灵机。
“好在离开前带上了种子,可以种一些在奇景中……算了,还是先种在浮田上比较好,奇景还在填充剩下八成区域,期间未必不会继续变化,种植灵植可能会有所影响。”
绕城走过后又在另外两个地点凭借敏锐感知发现两处内景地,陈屿同样记下位置暂时放弃探索,等待新元神熔铸成功。
而在寻找内景之余,他在去到东城区域的路上‘意外’与刚入城不久的蒋勤安以及岳海平相遇。
二人衣着质朴,外边儿简单罩着一身青灰长衫,内里夹着软甲,看质地似乎不差,也不知从哪里淘来的。
龙行虎步,两道人都有武功傍身,陈屿先趁着交谈时查看了当初在无名山大阵中投入他们体内的元神之种,结果已经枯寂,应该是间隔太久,足足数月没有得到补充故而自行寂灭消散。
两人也未能凝聚精神、觉醒自我,不过看他们周身筋骨通达、皮膜坚韧,尤其岳海平步踏之间足下与腰臂仿佛呼应,体内五脏六腑亦有劲力时刻交颤锤炼。
俨然后者在龙虎交互一道上又走出一大截,功夫愈发精深。
至于蒋道士同样未曾虚度,数月不见竟一举越过了通劲大成,只差半步即可与师兄一样踏足二流龙虎境界。
“恭贺道兄,一身护道之术已然炉火纯青,比之平城法会时候要精进许多。”
“哪里哪里,陈道友天元饱满,筋骨强健,才是石牙后起之秀。”
没营养的互捧两句,三人都直爽,于是结伴就近寻了间酒楼,开下房间后叫上一桌茶水斋菜,斟酌之间聊起了近况。
蒋勤安与陈屿接触过几次,还曾送书至青台山云鹤观,不久前还曾邀请下山除匪患,算是熟知这位年青道人的性子。
“道友此番会从青台山走下,越过数千里来到锦州洛城,倒是出乎意料。”
蒋道士端着茶碗呷了口,他乡遇故知让得这位面上的阴郁散去不少,难得勾勒出几分笑意。
岳海平也微笑着附和,一路上,他时常听自家大龄师弟提起,在石牙县的青台山有一传承不短的道观,观主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后辈,护道之术精湛,且论道之理亦不逊色旁人。
和煦有礼,多是自甘清冷独居山间清修。
“贫道此番下山不过静极思动,一路走来心头感触颇多,本欲去中原真武、正阳等大脉道派一观,途中正巧听闻锦州有十方法会,自知不可错过,这才辗转到来此地。”
陈屿随意说到,他确实静极思动,不过十方法会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收获不会太多,之所以在此等待法会召开,更多是想要挑选一些好苗子,若有天生灵性强大的、或者根骨气血天资卓越者,或许能传下一些法篇,让修行之道在这片大地上绽放。
也为前路的摸索搭建做一些铺垫。
如今,随着血窍开辟、奇景凝实,以及元神的重铸固化,他关于自创之法的前方道路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不再像过去那样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只是想要从万般头绪中找出真正能走通走远的宽阔大道,仍然很难,除非能有更多的于启猛,共同开辟。
对面两人对陈屿所思所想自然不甚清楚,不过十方法会的名头他们也知晓,传闻盛大非常,两道人同样为此而来。
只听蒋勤安讲到:“从入了锦州一路到洛城,都在议论此事,听闻有大派参与组织,真武、正阳的行走都可能下场。”
“还有五丰山,说是也会来人。”
岳海平补充到。
五丰山,同样位在南梁境内,为天下五大道派之一,修持采气化煞的合煞法以及捉风弄水的山符法。
奉持真一道。
陈屿略做回忆,记忆里,所谓的五大道派主要为世人公认的道门执牛耳者,包括南梁的真武、正阳、五丰,以及位在北齐的玉琼、灵玄。
不久前那老汉便是顶着后两者的名号招摇撞骗,打定了旁人难以验证,毕竟北齐如今与大梁对峙,相隔又上万里,一般人还真不好分辨,再配上对方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稀里糊涂就着了道。
五大道派奉持的道脉、法派各有异同差别,太平、真一、清微、乾阳四大道脉中唯有太平道只在中下层遍地开花,五派道人鲜少涉及。
至于四大法派,则分得不那么清晰明确,譬如真武山,虽说奉持以净明法为主的清微道,但真正修的却是合煞法,净明也有,但论兴盛甚至还比不上在山内单独开辟一峰的丹鼎法派。
说起来,他出身的云鹤观真要追溯的话和北齐的灵玄宫还有一丝渊源存在。
当今道门中的氛围便是合煞为主,净明渐渐沉寂,丹鼎方兴未艾,山符有如烈火烹油——而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平道便是浇在锅中的那一捧油星。
听闻此番大梁境内三大道派都有人手要来参会,陈屿一时好奇,这次的法会有何不同之处不成?
问了面前两人,蒋勤安摇头,表示自己等人也不清楚,大都道听途说。岳海平倒是推出了些许猜测,只是有些拿不准所以没有多说。
几人谈天说地,从南到北,这几月来蒋勤安跟着师兄穿山越岭、涉水过江,见闻不可谓不多。
以至于在桌上面对故知时忍不住愤愤不平,或是对于庙堂百官恨其不争,抑或对于下面的百姓哀其不幸。
“……师兄与我去了东平,同船家一起走的水道,道友可知那条往年通畅发达的水路如今如何?堵了!浮尸垒高丈许!”
“走望桥,过南林府,结果农户十不存一,田野荒芜,眼珠冒绿的豺狗横行。”
“夺月关更是久未修缮,当地驻军里外都烂透,竟是将重镇关隘拱手让与一群山贼匪寇!”
“天灾不绝、人祸不断,易子而食不再只附于书册,真真切切落在眼前。”
“太多,太乱!这还仅是西边几州,踏足中原后本以为能好一些,结果允州、通州同样不堪,一群混不吝的青皮都敢提刀行凶!横行乡里为非作歹!”
陈屿倾听,对此同样有体会,这一路走来他遇到的事也不少,有些顺手便处理了,有些却去得迟了些,贼人只留下一地残垣断壁混着血迹,令人怒火中烧。
匪贼其实还在其次,如锦州这般作为的官衙已经少之又少,论及政事体系,不说整个大梁,至少七成以上的地方都悄然濒临崩溃。
官不为官,民不作民,人亦不被当做人,于是所有都乱了起来。
之所以还艰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一切皆因建业在不久前收回,反贼义军被平定剿灭了几支。
东风渐起,有人还如旧。怕就怕这场风力吹拂的不止旧日美梦,还有烧不尽的野火,只待一点火星燃起,或许将彻底引爆这个巨大的火药桶。
想到这,他抬眼望向窗外,透过雕花木窗透出的空中好似看见了遥远处那座饱受刀枪箭矢洗礼的皇城。
以及城中沉溺争权夺利梦中的人。
莫名的,陈屿觉得那一天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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