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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刻抬起手,屈指欲敲门,骨节在触碰门板的一刻又顿住,尔后缓缓收回。
他转身,走了几步,末了又折回。
“叩叩叩。”
他终于敲响了门。
里面却没声儿。
门缝里有光透出来,房间是亮着的。按理说,墨倾应该没睡。但是,迟迟不见人来开门,也听不到动静。
顿了须臾,江刻又敲了两下门,沉声喊:“墨倾。”
依旧没有回应。
江刻沉思片刻,伸手覆在门把上,往下一用力,门锁开了。
他顿了下,仍是将门推开了。
室内光线充盈,一阵凉风袭来,江刻眯起眼,视野变窄,他看到站在窗前的身影,睡裙翩飞,青丝乱舞。
墨倾背对着他。
睡裙单薄,如一层薄纱,勾勒出她纤细玲珑的身形,后领微微敞开,细长的脖颈线条柔软,在飘飞的青丝中若影若现。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得江刻背脊发凉,怔在原地。
她的眼眸是红的,鲜艳且浓郁,似血,如阴间鬼魅,目光渗着杀气。
而她的指甲,不知何时长得很长,指甲泛红。
也就那么一眼,墨倾忽而扬起手,一枚石子飞过来,擦着江刻的肩头而过,弹到墙面的开关按钮处。
“哒”地一声,灯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视野,江刻愣神的刹那,见到那抹白影掠过窗户,裙摆沿着窗框滑过,很快,身影彻底消失。
江刻步入卧室,迅速来到窗边,可四目张望,什么都寻不到。
江刻太阳穴直突突。
他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花了几秒冷静下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回想,都不觉得方才那一幕是幻觉。
哪怕,那画面像极了幻觉。
所以,墨倾活了一百年,表现又异于常人,是因为……她不是人类?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江刻惊愕了一瞬,随后又将这些情绪按压下来。
这不是重点。
问题是,她会去哪儿?
她,还会再回来吗?
在窗口站了很久,江刻目光适应了黑暗,借着洒落进室内的月光,江刻目光扫了一圈。
这是墨倾搬进来后,他第一次来这里。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清冷又单调,一目了然,空荡荡的。
墨倾物品不多,都收拾好了,放在床边,就两个包而已。书桌上摆了些瓶瓶罐罐,倒了一半,洒出些粉末和颗粒。
江刻走过去,将倒下的小瓷瓶摆好,手指捻了些粉末,放到鼻尖轻嗅着。
一股药味儿。
……
江刻没有走,一直待在卧室里。
月亮升至高空,又悄然落下。夜幕以黑为底色,浓到极致的黑,如丝滑的绸缎,弯月垂在东边天空,细细的,如一抹弯钩。
窗一直开着。
室内一片冰凉。
即将天明时,江刻望了眼窗外的夜色,将目光一收,终于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自己卧室,没开灯,来到床头柜前,摸到香烟和打火机。
直至这时,他才发现手指是僵硬的。
别墅开着地暖,他只穿了件居家毛衣,在隔壁吹了一夜的风,他没觉得冷,但身体却被冻僵了。
活动了下手指,江刻轻皱着眉,捏起一根烟来,咬住。
挑开打火机,淡蓝的火苗蓦地窜起,他幽深的眼眸盯着那团火苗,恍惚间想到墨家的那个雨天。
低头衔烟借火的墨倾,脆弱柔韧的细长脖颈,以及那抹极淡的勾人风情。
苍凉的白,极致的艳。
倏地,寂静的清晨里传来关窗的声音,很轻,却突兀。
火苗灭了。
江刻没有睡,熬了两个小时后,瞧了眼腕表,去冲了个澡。
正值早餐时间,江刻下楼时,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是陈嫂在做早餐。他如以往一般,不动神色地走下楼梯。
餐厅里传来声音。
墨倾说:“陈嫂,加点醋。”
陈嫂应着:“来了。”
脚下步伐快了些,江刻走至餐厅外,见到在餐桌前吃饺子的墨倾。陈嫂捧着一瓶醋从厨房跑出来,见到江刻后,同他打招呼。
江刻目光锁定在墨倾身上。
墨倾抬头,坦然跟他对视,说:“早。”
她的瞳仁是黑的,指甲是修剪过的,整齐而圆润。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昨晚那一幕,仿佛是幻觉。
“早。”
江刻回了一声,走到墨倾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走?”江刻问完,愣了一下。
这话说出来,倒是有赶人走的意思。
墨倾神情平静,给自己的调料碟里添了些醋,说:“上午。”
顿了顿,江刻说:“我送你。”
“不用。霍斯来接。”墨倾回绝了。
他们对昨晚一事,只字不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话少了。
早餐吃得很安静,墨倾撂了筷子就回房了,直至霍斯来接时,她才提着行李下楼。
她没有告别。
江刻也没送。
江刻站在窗边,见到墨倾出了门。那个叫霍斯的,殷勤地给她提行李、开车门,尔后开着车扬长而去,留下门口一片空荡。
他们,都知道吗?
江刻有些不安,说不清道不明,却悬在了心上。
比他发觉自己没有过去时的不安更甚。
倘若他曾处于迷雾中,墨倾的出现,就似是一张网罩了下来,牵着一根线,引出了百年前的谜团,和一个隐秘的机构。
这根线的尽头是什么。
“叩叩叩。”陈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江爷。”
又看了眼门口,江刻收了视线,去开门。
“江爷,”陈嫂拿出两个眼熟的小瓷瓶来,递给江刻,“这是墨小姐托我给您的。她说您头疼时,只要吃一颗,就能缓解症状。”
“嗯。”
江刻淡淡应声,将小瓷瓶接过来。
“还有。”陈嫂又从兜里掏出什么,露出来一看,是一张黑卡,“她刚刚走的时候,让我把这张卡还给您。”
江刻眉头轻轻一皱,将黑卡拿过去。
将卡还给他,就想撇清关系?
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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