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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阵眼,就是朝廷司天台上的人手齐全,都兴许会在里头全军覆没,更别说这一帮连碃道都没打过的外行了。
按赵友忠的话来讲,这狼口岗子,很有可能就是传说当中的二十八道仙梁之一。
冯三爷是不急反笑,咧着大嘴闷声道:“这不更好吗?老子要是得了这么个玩意,甭说是它九里庄,就是把整座观音山都给盘下来,是不是也绰绰有余?”
赵友忠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怕到时候,咱们有命见着金精,可是没命出它的大阵啊!”
冯三爷金戈铁马了一辈子,什么大生大死没见过。任凭赵友忠在旁边一个劲地唉声叹气,他竟然把身上的狗皮大氅就此脱了,往地上一甩,撸起袖子也奔了山下挖碃道去了。
可冯三爷敢死,不代表梁布泉不害怕啊。
他跟着赵友忠一头扎到关东来,可不是为了寻死的。他本来是想着赚够了大钱,回家娶媳妇。听着赵友忠把这矿脉说得如此神乎奇迹,梁布泉的脸色,早就给吓白了。
可如今他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
矿脉上有冯三爷坐镇,梁布泉看上去是个自由身,可实际上那条小命是捏在这帮土匪的手里。他自己想走,那是肯定不成了,所以就立刻想起了身边还有大本事傍身的赵瞎子。
梁布泉一面拿眼睛瞄着山底下那群崽子的动向,一面悄咪咪地扯了扯赵瞎子的袖口,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耳语道:“爹,你发没发现不寻常的地方来?”
自己养的崽子,究竟是个茬子,还是坨软蛋,赵友忠是比谁都清楚。这边拿眉毛对着梁布泉轻轻地一挑,那边就要一瘸一拐地往山下奔:“咋?你想说啥?”
看见赵友忠奔着碃头去了,梁布泉连忙死命地把他往回拉。怎奈何这老头看模样干瘦,可力气却大的出奇,任凭梁布泉怎么生拉硬拽,根本扯不住赵瞎子不说,反倒被他拖着往碃头走。
“爹,你等会!你眼神不好使,你可能不知道……大膘子和二膘子没了!”
“他们两个在昨天晚上就跑了。”
赵友忠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闷着头往人堆里凑,“那俩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和冯三爷早就猜出来了。这么没撕破脸皮就走了倒挺好,他们体面,绺子也体面。”
“不是!爹,我咋还拦不住你了呢!”
梁布泉急得是一身的汗,如果真让赵友忠趟进了这狼口岗子的浑水里头,他们再想抽身可就比登天还难了,“你咋知道他们不能找九里庄的汇报?你咋知道他们不能是别的什么庄子上的叛徒?这绺子惹了一屁股烂官司,你还管他们干嘛啊!”
赵友忠也是被梁布泉缠得火了,冷着脸把头朝着他一扭:“大膘子一脸奸人之像,你个刚入江湖的愣头青都看得出来,其它绺子上的总瓢把子是瞎吗?二膘子长这个鬼心思却没长着鬼脑袋,要是有出卖绺子的心,早他娘的把自己露出来了。这哥俩就是一辈子难成大事的玩意,你有功夫担心他们,倒不如寻思寻思自己日后改当个啥样的人!”
绕了这么一大圈,赵友忠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梁布泉点头如啄米,红着老脸小声道:“对呀!我就是再给日后打算啊!爹,你先等会!先别过去!”
赵友忠把眉头一皱:“你在这磨叽半天,到底要说啥?”
“我要说啥,您老现在还琢磨不透吗?”
“你要走?”
梁布泉拍着大腿,长舒了一口气:“对咯——爹,你既然怀疑这是二十八道仙梁里头的一座,那咱就别在这混了。我是爱钱,这世界上我就不信能找出个不爱钱的人来,但是我更想活着!爹呀,宝贝在哪你也给他点出来了,咱走吧,行吗?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咱走不了。”
赵友忠扯了扯嘴角,“祖辈历来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戏班子开嗓了就是天塌下来,也得把戏唱完;咱们金匠如果按了碃子,下了矿,就是山倒了、地裂了,也得把矿里的东西抬出来,这就是规矩!”
“这什么狗屁规矩!”
梁布泉急得大叫道,“我他娘的人都死了,还他娘的抬个屁的矿!”
“按了碃,就是给山神爷爷磕了头,死也得死在矿里头。”
赵友忠盯着那一帮热热闹闹凿石刨土的爷们,悠悠道,“小犊子,这是你的命!你就是再不信,最后也得奔着这条道走。老老实实地跟着老子下碃子吧,你爹我还能害你吗?”
赵老瞎子没头没脑地甩给了梁布泉这么一句,随后又晃晃悠悠地走进了人堆里,拿手里的盲杖捅了捅地上的浮土,轻声道:“皮毛咋样?”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问,地上的那点浮土好不好落铲子。
谁料人堆里面,还真有个黑壮的汉子接茬:“毛口挺松的(黑话:浮土柔软),咱拿金锹飞了几下,带着的几撮皮毛上见着了不少亮,下头应该是块肉疙瘩(黑话:我用铁锹撮了几铲子土,发现土里头带着点金粉,下头埋的应该是块大金疙瘩)”
赵老瞎子眉头一挑:“干过?”
黑汉子冲着老瞎子抱了抱拳:“您是前辈,之前在矿上干过两天,是个领溜冲金槽的,不会看岭子下碃口,没您的本事大。”
赵瞎子嘿嘿一笑:“小兄弟贵姓?”
黑汉子刷啦啦地挠了挠头皮:“小的姓马,辽源人士,叫马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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