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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朝着树下定睛细看,汹涌狂暴的蛇海当中,似乎真有那么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和众蛇对峙。
人影手上的一口精钢大刀寒气森然。刀光舞动,几条吐着长信的毒蛇瞬间就被斩成两段。但无奈树下的五花毒蛇实在太多,这个间隙,就连只鸡蹦进去,恐怕都会给密密匝匝的蛇群挤断了腿。
梁布泉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此时急得在树上抓耳挠腮,有心下去助那人影一臂之力,可又没有应付群蛇的胆气,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因为力战不敌,而被浩浩荡荡的蛇群给拍在了下头。
不过万幸此时蛇王已经走远,侥幸留在后头的几条小蛇并没有恋战的意思,最终迷迷瞪瞪地随着蛇潮蜿蜒着消失在了树林的尽头,只留下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影,孤零零地躺在残叶断枝里。
蛇潮一退,整个林子就再度归于沉寂。
梁布泉喘了半天的粗气,才从万蛇过境的景象当中回过神来,自己的一身粗麻衣裤,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般地发现,自己的后背钻心的疼,抬手一抹,又湿又腥,被那几条飞蛇咬出来的口子,到现在还在淌着血。
“这他娘的……老瞎子,我不能就这么给流血流到死吧!”
梁布泉伸着脑袋往自己的身旁一瞥,那颗大树上哪里还有赵友忠的影子?再转头朝着树下一瞧,那老头正在树下闷着头,不知是在地上找些什么东西。
叫了他几声,那老头都像是聋了一样全不搭理,梁布泉心里头一股无名火起,我这让毒蛇给啃得哗哗淌血,树底下还躺着个不知死活的倒霉鬼,那老头竟然还有心思在林子里面找石头玩?当即也顾不得后背火辣辣的疼,三两下从树上攀下来,几步就抢到了赵友忠的跟前:“老瞎子,到老了那一天你是不准备让我……”
都说“养儿防老”,赵友忠也几次三番地跟他提过,希望自己百年那一天,能让梁布泉替自己料理后事。梁布泉本意是想拎出“养老送终”这句话来对付两句,却怎料他的话才刚说一半,赵友忠竟咧着个大嘴,龇着一口大黄牙转回了身,手上还捧着个拳头大小的棕黄色石卵。
“这下咱们可发财了!”
赵友忠指着手里的石卵,乐得直冒大鼻涕泡,“这么大、品相又这么好的蛇含石,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第二颗!有了这么个东西,别说是横着过山海关了,就是皇城根里头的紫禁城都得放咱们进去!”
后背上的伤口,让梁布泉疼得龇牙咧嘴,钱是个好东西,但也总得有命花才行。
发财这俩字倒是让他的火气消了一半,但背后嘶嘶啦啦的疼,却扯弄得他的心脏也一揪一揪的难受:“我让毒蛇给咬了好几口,现在后背还在淌血呢,恐怕是活不到进紫禁城那时候了。”
赵友忠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拿鼻子哼气:“看看你手上的血,是红的还是紫的?”
梁布泉竟真的下意识伸出手来去看,转瞬才回过味来反问道:“血哪有紫的,我又不是死透了的活尸,这血当然是红的!”
“他梁文生在当年再怎么说也是个茅坑拉屎脸朝外的汉子,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胆小鬼呢!流的血是红的就没事,死不了!”
梁布泉脖子一梗:“血红咋的,谁说流的是红血我就没中毒了?”
“你这小子的见识太浅!也怪我,这两年光是养了你的鼻子,没领你认识过啥江湖上的道道。”
赵友忠拍了拍梁布泉的肩膀,三步两晃地走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倒霉鬼跟前,又从破布袋子里边掏出了几块大饼,朝着那人的嘴里塞了一块,又在那人的额头、手腕、膝盖和后腰上头各垫了一块,“越是年轻,性子越得稳健点。胆小惜命倒是不丢人,但是该闯的时候你得闯,该算计的时候你得算计,做人啊,甭管你以后干啥买卖,不能跟傻大姐下棋似的走一步看一步,你得心里头有数。”
说着话,几块大饼也叫赵友忠给祸害完了,抖了抖那破布袋子,就掉下来几粒可怜巴巴的面渣,俩人刚刚骗来的粮饷,算是一块都没剩下。
梁布泉大嘴一列,指着那几块大饼道:“粮食都让你糟蹋光了,咱日后吃啥?”
“你看,刚说完你,又在这问!做事的时候,该算计你得算计,不该算计的你撒手去干就完了!老子心里头不比你有数?”
赵友忠说着话,又指了指刚放进兜里的那颗蛇含石:“眼瞅着就到山海关了,钱到了这个时候可比几块大饼重要得多!有了这么块宝贝,咱们还愁啥吃的,倒不如拿这玩意出来卖个顺水人情!”
按着瞎眼老汉的话说,捞偏门的行当,在江湖上总有八大门,分别是:金、皮、彩、挂、平、团、调、柳,另有五开花,单指金菊、木棉、火棘、水仙、土牛。
这里头从算命的相师到挑担子的土牛,从变戏法的彩立子再到看病抓药的木棉是无一不包,老百姓就把这几个行当做了个汇总,统称为五花八门。但是话说回来,五花八门之外,还另有三个偏门没给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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