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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而转身伸手扶起方常胜,“方先生请起……”
“逍遥师弟起来、起来。”弯身扶起洛逍遥后,郭荣哈哈大笑,“众爱卿请起,众将士请起,哈哈……”
转而望向青袍老者的尸身,郭荣似有所感的摇了摇头,良久方道:“六千兵将犹不及此人之气势,可惜,可惜……念他忠主之心,将他厚葬了吧。”
“报……”随着一阵马蹄声,营寨口一位探马跃身下马,顺着众兵士纷让而出的路道,奔到郭荣身前跪拜而下,“禀皇上,刘词大军已到十里之处……”
“哦?!”郭荣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对赵匡胤道:“赵爱卿,你传朕旨意与刘词……唔,着他兵分两路,一,追击逆刘西遁残部,二、收复高平城池。”
“微臣遵旨。”赵匡胤带上六名神虎营卫策马飞奔而去。
“传令三军,收拾战场……”郭荣道:“今晚就在此处驻扎,明日兵发高平。”
一柱香后,重新安扎的中军大帐中,诸人面前各置有几案,案上置有汉兵溃退留下的美酒,干肉脯。
居中而坐的郭荣对着坐在左侧上位的方常胜道:“朕也略习武功……今日见到方先生一掌将砲石击入营寨,又见先生胜了那老者,掌法之威势,当世无双,可否见告师门出处?”
方常胜知道郭荣艺出太白书院,也见识洛逍遥、江秋白的修为,知道书院之中藏龙卧虎,见郭荣称赞,却显不好意思,讪讪一笑,“草民雕虫小技,岂敢当得皇上如此称赞,不足挂齿,不敢挂齿。”
“哈哈……”郭荣笑了一下,沉吟道:“朕闻你对那老者言过,称他折在这掌法之下……当是无憾,想是方先生师门长辈应是隐世高人,朕想一睹风采……”
郭荣求贤若渴,对于方常胜的武学大为欣赏,但想此下乱世,多有高人隐世不出,或是方常胜师门亦如太白书院一般,自是想探知底细,以便招纳。
方常胜略有犹豫,但见对面的江秋白也是一脸期待之色,心下苦笑道:“先师早已过世,草民一直混迹相州,行乞为生,未如皇上所言师门有存……草民之所以有此掌法,是一位前辈临终所传。”
言罢不经意似的望了身侧的洛逍遥一眼,洛逍遥突是灵光一闪,猛然间想起两年前遇上方常胜护送苗长宁遗体之事,再回想苗长宁在府州之时所言,已是猜到方常胜的掌法应是得自于苗长宁,确切来说是传承于百年前的武学奇才凌布衣。
“唔。”但知方常胜不会言谎,郭荣点了点头,“那这掌法是何名称?”
“草民却是不知……”方常胜苦笑道。
“哦?如此威猛的掌法无有名称?”郭荣但觉惊讶,略一沉吟,笑道:“朕与它取个名字……如何?”
“皇上隆恩,草民求之不得。”方常胜虽也识字,却也才俱一般,但想如此刚柔并济的掌法,应取个配得上的名称。他是江湖草莽意气之人,却是重视名气,如今能得天子赐名,但想日后收了弟子将掌法传世,也是值得炫耀,也对得起创这掌法之人,一时脸显喜色。
“师叔,你看这掌法取何名称为好?”郭荣望向江秋白。
“皇上亲取赐名,与微臣取名自是不同……”江秋白笑道。
“嗯,师叔言之有理,方先生大功一件,朕先赐这掌法封号,再赐方先生功名。”
方常胜闻言一时苦笑,心中忖道,掌法赐名是求之不得,功名却是万万不要,正欲作答推辞,却听郭荣道:“朕听兵士有言,称是先生闯入营寨打斗之时,曾将刘崇所处的营帐一掌击飞,令那刘崇惊慌失色,若非那老者相阻,嘿嘿,想必刘崇已是被先生所擒,依朕看……这掌法就叫降龙掌如何?”
张永德、高怀德、李重进等人听了皆是一愣,本想对郭荣取得名称恭维一番,此下一听是降龙掌,却是将恭维之言吞回肚里去。
自是因为“龙”字与帝王之人自诩有关,所谓皇帝是真龙天子的说法,若说降龙岂不是对郭荣不敬。
方常胜心头一跳,一时想不到郭荣会取降龙掌这个名字,若说这名字出自一般江湖人物所取,倒也无妨,但出自郭荣之口,便自不同。但想若是真的取名降龙掌,倒是十分受用,又见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觉惶恐。
郭荣见众人鸦雀无声,哈哈大笑,“诸卿怎不称赞一番,朕闻刘崇伧惶而遁,这名字倒是贴切啊……”
众人一时未敢言答。郭荣笑了笑又道:“所谓真龙天子,其得至尊之气在于民心有向,是可谓‘真’。像刘崇祸害河东的逆贼,妄自称帝是为逆龙、伪龙……方先生的掌法可降世间不得天道人心之伪龙,逆龙、孽龙,诸卿何以忌惮?”
此话一出,自是非答不可,不若岂不是将郭荣也视为伪龙一般,众人互视一言,齐声道:“皇上圣明。”
方常胜未想郭荣如此气度,且见他向自己望来,等待自己回应的神奇情,一时忐忑,不由得望向微笑不言的江秋白,但见江秋白笑意浓浓,似有赞成之意,便自一喜,壮了壮胆,离坐俯身而拜:“草民方常胜,谢皇上隆恩。”
“方先生请起,”郭荣轻笑一声:“先生立了大功,朕刚刚说过,这赐掌法之名只是其一,诸卿家,以方先生的功劳,当赐以何职……”
未待众人作答,本欲起身的方常胜,忙道:“万万不可,草民行乞为生,闲散不羁,不谙礼法难登仕堂,请皇上收回成命。”言罢俯首不起。
“朕见先生举止谈吐,并非不谙礼法,何以以此推搪?”郭荣道:“先生身怀大成武学,大周此下四方不靖,当可效力朝堂,助朕一臂之力,为天下百姓安生出力……”
“皇恩浩荡,草民感戴。只是草民闲散日久,又好杯中之物,行止粗野不欲受约,望皇上收回成命。”方常胜依是俯首而言。
郭荣眉头一皱,望向江秋白,但见江秋白微微摇头,心中一叹,也知江湖之人若无意朝堂终是勉强不得,便道:“此时本非论功行赏之日,只是朕不愿先生以草民自称,想是先对先生论功行赏,即是先生坚辞,朕也不使先生为难,方先生请起。”
“谢主隆恩。”方常胜心头一定,起身归座。
方常胜自小也曾受教书经,虽沦为乞丐,若说行止粗野,倒也不是。他为丐十余年,已是相、磁两州之地的流民乞丐的头目,俨然如山大王一般,自也不愿受人约束,又不趋名利,当然不想入仕为官。
“朕听刚刚询问了青青,方先生在相州多年,何以一直行流民无着之举?”郭荣疑道:“先生家室……?”
“草民粗鄙不堪,自先慈病逝,无拘无束惯了,未敢作家室之想。”方常胜应道。
郭荣点了点头,但想方常胜若有家室当不至于去做乞丐,此下乱世,民生艰苦,无有一人可长年行乞养活一家老小的道理。
“朕看那些随先生同来的壮士个个身手不凡,且多是青壮之身,何以都是流民装扮?难道是刚从别地到来……他们可否愿意入籍为朝廷效力?”
从唐朝府兵制崩溃之后,募兵制盛行,地方节镇可不分地域私募流民、盗寇人物入伍,以壮大自身兵力,为了养济兵马,苛捐杂税横出,导致民不聊生,而兵士入伍,可将家眷带入军伍,以至兵士只认其将,而不识君主,导致天下大乱。
到郭威登基之后,为抑制地方节镇私募坐大,一改以往地方军可不分地域募兵陋习,将征募权限收归中央,每州县以户籍登记为准,实行五户出一兵,七户养一募制度,坐实各地兵力。而取消兵士将家眷带入军伍的规矩,让家眷在籍而居,减免赋税,赐与津贴。
因饥荒、战乱逃入中原的流民,朝廷也将无主之地,官营田均分与这些流民,郭荣从这些人的年纪来看,若非刚入中原,应已分有田地,当不至于作乞丐之状,便想将这些身手不凡之人,征募入伍为朝廷效力,故才有此一问。
方常胜略一沉吟道:“这些弟兄……这些随草民的丐众并非此下刚入中原,有点还是草民看他长大……”
话未讲完,郭荣顿然惊讶道:“哦?这是为何?如先生之言,岂不是行乞十数年,那何以为生?当不至于个个都无家室吧?”
听了郭荣一连数问,脸显惊疑之状,方常胜苦笑道:“十余年前,草民在相州为丐之时,遇上青青义父甘少龙甘侠士,受教于他侠义心肠,将各地因饥饿战乱,生计无着逃到相州的流民安置。”
“安置?”郭荣愈是惊讶:“那应是不少人数……方先生与青青义父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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