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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肇动不了树大根深的陇西李,就只能拿祖居李氏出气,害爷爷被关在这泾州城内整整八年。

如今承志声名雀起,更立下如此大功,乍一看滔天富贵不日就至,但谁又能料定,假以时日,这不会成为隐患?

李始贤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的好……

正痛并快乐着,耳边传来一声低斥:“李怀德,你到底看清没有?”

除了夫人还能有谁?

迎上郭玉枝愤怒的目光,李始贤顿时哭笑不得。

女人不可理喻起来,还真是毫无道理可言。

好端端的就发火?

夫君我又没比你多长两只眼,你都没认出来,我到哪里去认?

李始贤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一下,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他一指城下迎风飘展的大纛:“夫人且看:那是关中镇守府的旗帐,想必镇守就在左近,李都督也定然陪在左右。再看这数万大军林立,却不见半个白甲士卒,想必承志已被遣至后军了……”

意思是这里哪里有儿子的位置?

郭玉枝神情一滞,又一声低叹。

她又怎会想不到?

只不过心里一直想着:万一呢?

郭玉枝正失望着,突见一队骑兵直往城下奔来,除了奚镇守的大纛外,左右两侧的旗兵还各挚有两杆牙旗。

左侧那一杆标有官职,上书:关中镇守府从事中郎·鹰扬将军·奚。

另一杆却光秃秃的,旗上无职无号,无铭无纹,只有一个硕大的李字。

古怪的是,还是一杆破旗?

似是被火烧过,缺了一个大角,旗面还有不少破洞,好似是被箭射出来的。除此外,其上血迹斑斑,已成暗红色。

看到这面旗的人,无一不觉的诡异。

数万官兵中,竟奔出来一面私旗?

私旗也就罢了,你倒是换杆新的呀?

看这上面的血迹,分明是早就留下来,而非此战中所溅……所以,你摆这么一杆旗,是几个意思?

是想表明你打了多少仗,立了多少功?

是这个意思吧?

换成李承志的话:也不知是哪个棒槌没地方装逼了……

郭玉枝猛的生出了一丝希望,伸手一指,急声说道:“看,夫君……你看?”

李始贤抬眼一看,顿时失笑:“夫人,你先好好看看……

不出意外,那杆印有‘鹰扬将军·奚’的官旗,应该是奚镇守之从侄达奚将军的旗号,但却是居左,反而是那杆私旗居右?可见就连达奚将军都要遵其号令……”

意思就是你儿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凌驾于五品将军之上啊。

“再者,上次李松兵临城下,挚的是一杆白幡,比这只要鲜亮许多……此旗估计是李韵李都督的旗仗……也有可能是昨夜连番大战,大纛、帅旗等已失陷,所以才用这杆破……嗯,用这杆战旗临时顶了一下……”

“啊……这样啊……”郭玉枝失望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看着那队骑兵越近越近,城人众人无面带肃然,等到了二十丈左右,不论是官是民,不管男女老少,齐齐的拜了下去,齐声山呼:“恭迎奚镇守!”

听到呼声,李承志当即就停住了马,百余骑手齐齐一靳马靳,分侍左右。

李承志往城上看了一眼,只见密密麻麻全是人头,又哪里能分辩出哪个是李始贤?

更何况,若是无人帮他指明,他根本就认不出来……

李承志轻轻一叹:“劳烦将军去传令吧!”

达奚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是真不敢见那胡始昌?

这不太像李承志的秉性啊?

一个胡始昌算得了什么?

别说即将成为阶下囚,就算他有泾州刺史的官身傍身,难不成威势还能比从父强盛?

不见对上奚镇守,不愿低头的时候,李承志也照样敢不低头?

心下狐疑着,达奚轻驾马腹,又低喝了一声:“走!”

十余卫骑挚着关中镇守府和奚康生的大纛,跟着达奚奔向城下。

还余七八步,达奚停下了马,拿出一块足有巴掌大,金光闪耀的令牌,朝城上一举:“胡始昌,镇守有令,无令不得擅开城门,违者以逆贼论处:斩!”

随即,十数个卫骑齐声高喝:“胡始昌,镇守有令,无令不得擅开城门,违者以逆贼论处:斩!”

看到那块令牌,即便眼神再不好,大多数的人也能认出,那是皇帝钦赐奚康生的“使持节”,见此令牌,有如皇帝亲临……

只听“轰隆隆”一阵,城墙上竟然跪倒了一大片。

数息过后,达奚本能的觉的有些刺眼,抬头一看,竟然还有好几个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达纱眼神猛的一冷。

见天子令节,竟有敢不跪的?

他刚要斥喝,又听城上一声怒吼:“李始贤,你要做什么?想造反不成……”

声音有些苍老,应该是胡始昌在怒斥,但达奚有些奇怪的是,“李始贤”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正疑惑着,之前站着的那几个又一个挨一个的跪了下去。

最后只剩一男一女,好似在犹豫,又好似在争吵。

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妇人,正紧紧的抓着一个穿甲大汉的衣袖,在使劲的往下拽。俏脸上水光盈盈,像是已泪流满面。

“李怀德,你跪啊……”郭玉枝脸上笑着,泪水却如洪水绝堤,“跪啊……我们跪的是天子令节……”

“眼瞎了?站在天子令节之后的,是爷爷的儿子……”

李始贤低吼一声,又嘟嘟囔囔的骂着,“亲爷跪儿子?那门子的道理?”

说着,却还是弯下膝盖,往下一跪……

只听“通”的一声巨响。

达奚吓了一跳:只是下跪而已,哪来这么大的声音?

嗯……不对,声音似是从身后传来的?

等他回头时,却见身边的卫骑个个脸色怪异的在往后看。

往后一瞅,李承志竟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左右那些令旗正在无所适从,好像不知道是该跟李承志一样下马跪在,还是装做没看到?

达奚顿时哭笑不得。

常听李承志神智天授,能常人所不能,懂常人所不懂,但一碰到一些常识,却动不动就闹笑话。

就比如眼下:你持有天子令节,代表的就是天子威仪,只有别人跪你,哪有你跪别人的道理?

正在准备过去点一点他,但马头都还未转过去,达奚猛的一僵。

李始贤……

李始贤?

这是李承志的亲爹……

还有那妇人,那张脸,好似是从李承志脸上抠下来的一样……

达奚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不肯接天子令节,非说如此重器,不敢授之,要让我待持?

原来是不想让你父母跪你?

早说啊……

达奚哭笑不得,立时收了令节,又一声冷喝:“走!”

随着城上众人起身,李承志也站了起来,朝打马走来的达奚幽怨的瞪了一眼。

仿佛在说:你传令就传令,非要搞这么多事情,害的老子也要跟着跪?

达奚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为了彰显都尉之威仪吗,哪知令尊令堂也在城上?你也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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