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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啊,中原王朝的母亲河。她养育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却也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文同轩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在林枢看来,他还是将问题想得简单了。三千万两白银,听起来很多,但砸进治河大业中,最多只是水花大一些罢了。
想想前世治理黄河花费的人力物力,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那还是在科技树点亮的情况下。而且治理黄河,不管是疏是堵,最主要的问题其实是上中游的植被问题和水土流失问题。
不过他这会没有打搅大殿中君臣相得的佳话,默默的站在一旁。
只听文同轩叹息道:“陛下,老臣出身河南府,老家就是黄河边上。自老臣幼时起至今,黄河大堤三年一决口,十年一溃坝。大水一过,千里泽国,饿殍遍地。陛下啊,中原乃国之重心,河南不稳,南北不安。只有彻底根绝黄河水患,才能使得社稷稳定,江山永固。”
皇帝扶起文同轩,用肯定的语气回道:“文卿之意朕知道了,这治河之事朕同意了……”
“陛下圣明……”
“不过,治理黄河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文卿也知道,如今朝中不稳,边境不宁,吏治也是个问题。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咱们还是只能以求稳为要。”
文同轩虽然也心忧故园之人,却也明白皇帝说的是对的。他点了点头:“老臣知道,所以才想着分期分段治理。比如臣与工部有过交流,去年河南府和开封府刚刚经历了大水,很多河段被冲毁了,不如借着这个的机会,来一次彻底的加固重修。”
“拟个折子吧,文卿不如先回去拟个折子,让工部提出具体的方案来。”
“老臣遵旨!”
“对了,礼部拟定大选流程,所需之银……”
皇帝话音刚落,文同轩又警惕了起来:“户部没钱!”
“文卿,你这……朕没跟你要银子。”
文同轩的反应让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他招手让夏守忠过来,吩咐道:“去跟内库说一声,送七百万两银子入户部。”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文同轩与林枢几乎同时躬身拜下,皇帝瞥了一眼林枢,然后悠悠对文同轩说道:“给了银子就是陛下圣明,不给银子就赖在朕这里不走了。朕要真是个昏君,你的脑袋都被砍了八回了。”
“正是因为老臣知道陛下是圣明之主,才敢这么放肆。”
皇帝哈哈一笑,吩咐文同轩去内库搬银子,留下林枢说话。等文同轩乐呵呵离开后,林枢赞道:“圣明如陛下,朝中才能有如此风骨之臣子。臣为陛下贺,为大楚贺!”
“行了行了,朕这会正心疼呢。刚入库的银子还没焐热就被老貔貅给要走了一半,午膳朕都没心情吃了。”
心疼银子归心疼银子,不过皇帝的心情明显好的很。在关怀了一番林枢的伤势之后,还拉着他说了好一会闲话。
就连林枢提起铸造新式火炮之事,也是大手一挥,让他放手去做,银子什么的绝对不是问题。
看来石见银山已经被大楚水师拿到手了,方才文同轩耍无赖般的要走了一半银子,那么这次从倭国运回来的银子,至少有是一千五百万两。
自从马范腾送来新式的佛郎机大炮后,兵部、工部、将作监联合在京西一处山坳中设立了铸造坊。说是个坊倒也没什么问题,不但外有龙禁卫与神机营护卫在侧,就连那些工匠的家属都搬进了这片山坳生活。
“林学士,此地方圆三十里内皆被禁军围了起来,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进出铸造坊都要被咱们的人检查一遍。”
此地由兵部主管武库的员外郎佘文清负责日常管理,林枢手持内阁钧旨进入铸造坊后,便由佘文清陪同视察。
大楚火器一直没有停止研发,不过这二三十年来因为天朝上国威亚四方,终究有些懈怠。火炮还停留在隆盛年间的样式,直到马范腾送来了最新的佛郎机大炮。
不过根据佘文清所说,无论是仿制的佛郎机大炮还是改进后的大楚火炮,质量上只能说句勉强而已。
林枢一直采取了多听多看多问的策略,连续三天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直到三月初四,他将一本厚厚的奏章送到了钱千里的案头。
他在奏章中从作坊布局、工艺流程、工匠待遇、奖惩机制四个方面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并指出了铸造坊现在存在的的数十处问题。
“学生认为,想要提高铸造坊的效率与质量,必须先提高工匠的待遇,制定好完整的奖惩机制。最好能够按劳分配,这样在调动工匠的积极性的同时,也可提高工匠的创新能力……”
林枢侃侃而谈,虽说其中某些新鲜词汇钱千里没有听说过,但联系前后之言,也能弄清其中的意思。
“铸造坊还是太小了,产量有限,今后我朝要北望大漠,南探大海,往西下西洋,往东镇倭寇。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天朝的威严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慎言!”
钱千里打断了说得有些过头的林枢,他郑重叮嘱道:“出了这个门,不得再提什么大炮射程之类的话,别忘了你是儒家弟子!”
“多谢恩师教诲,弟子谨记!”
儒家倡导的仁善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中原王朝的武功,林枢还没有能力与整个儒家的主流文化对抗。钱千里的提醒,也是不想这个弟子早早夭折在没有意义的流派争端中。
他将厚厚的奏章收了起来,对林枢说道:“这样吧,你的奏章为师会与魏阁老他们商议一下,奏请陛下审阅。没消息前,莫要轻动,铸造坊虽小,却也牵扯到户部、兵部、工部与将作监等不少人,其中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林枢只能按下心中的躁动,躬身称诺。官场无小事,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搅起惊涛骇浪来。
就比如他在奏章中所提到的,铸造坊工匠的家眷明显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户部早就给铸造坊送去了足够的银子。
依照规矩,这些工匠不是属于将作监就是工部,生计什么的都是朝廷全权负责,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绝对不会过得如此艰难。
既然户部早就拨发了足够的银钱,那么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截取了属于工匠们的银子。贪腐,这是林枢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而且依照林枢的看法,只要揪出其中一人,绝对能带出一大片来。钱千里自然也能想到其中的问题,他将林枢暂时按下,就是想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反正他是内阁巨头之一,除非谋反大罪,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
三月初五休沐日,林枢一大早被黛玉从床上拽了起来。
他早几天前就答应了黛玉今日去城外放纸鸢玩,今日天朗气清,正适合外出踏青。
马车悠悠向西,黛玉遗憾的对林枢说道:“可惜媛姐姐家今日没时间,二姐姐她们也忙的出不来……”
“你媛姐姐的外祖今日就要到京城了,哪能不在家候着?”
林枢手里捣鼓着一个大大的雄鹰纸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黛玉说着:“娘娘这两日就要生产,二妹妹她们定然在家中为娘娘祈福呢,就咱们两个闲人还有心思去玩耍。啊哈,弄好了!”
他将手中的纸鸢粘好,绑紧了绳子,举起来跟黛玉邀功:“你看,哥哥的手艺不赖吧?那只蜻蜓蝴蝶太小了,哪有哥哥的雄鹰好玩。”
“那一会哥哥和我比一比,看谁的飞得更高!”
黛玉握起拳头,与林枢打赌说:“哥哥若是输了,就把前两天那个张小凡与碧瑶的故事写出来!”
林枢眉头一挑:“那玉儿要是输了呢?”
“那哥哥给我讲这个故事,我负责写下来!”
黛玉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林枢哈哈大笑:“横竖你不会吃亏,真是个小机灵鬼。好,就这么定了!”
京西有一大片皇家马场,不过这些年马场搬到了燕山北侧,此处就空了下来。兄妹俩一个是尊贵的县主,一个是年轻的储相,驻守马场的御马监小太监自然愿意给行个方便,反正林枢大方的很,给小太监的喝茶钱都够两三个月的月俸了。
阳春三月,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林枢有着两辈子的经验,雄鹰展翅高飞,手中的线逐渐到了尽头。
他扭头得意的向黛玉挑眉,却见黛玉与雪雁正手忙脚乱的小跑想要把蜻蜓放飞起来。
“姑娘,大爷的纸鸢都只剩一个黑点了……”
“我看到了,先让哥哥得意一会……雪雁,你把绳子绷紧了,我看书上说,要迎着风跑上一段……”
林枢将手中的绳子系在篱笆上,走到黛玉身旁:“要不要我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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