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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王水狱,八十一层内部,古怪的法阵闪烁着鲜艳的血光,在这一层的最边缘摆放了一圈海魂石筑起来的炉子,只是里面燃烧着幽蓝的火光,那就是平时用于处理废品的地方,只要将尸体丢进去,很快就会被烧成粉末排入星罗湖。
这些炉子的下方有一个特殊的小孔,刻着复杂的咒语,夜王平静的抬起手指,似乎是料到他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了解,直接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焚尸炉,如果将活着的人直接扔进去,生魂就可以通过下方小孔上的咒术抽离,然后被送到阵法中央,虽然这个阵法一直都处于无法运转中,但是它仅剩的力量也足以困住生魂,让它们无法逃脱了。”
“他们要这些生魂做什么?”萧千夜心里微微一震,想起那些恐怖的实验,又想再问的清楚些,“仅仅只是为了配合上方的人体试验吗?”
夜王轻轻一笑,也不否认,只是那双眼睛奕奕闪光,刻意拉长了语调提醒:“这座水下牢狱死了多少人?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做些试验就杀了这么多人,那也着实太心狠手辣了,他们真正的目的多半是为了能让这个法阵运转起来吧,毕竟这个东西呀……你难道都没有觉得有点眼熟吗?这是上天界的术法,是被某个人尝试过,但最终失败遗弃的东西。”
萧千夜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法阵,但是他的记忆里没有对这个东西的任何印象。
“哦,我忘了,你一贯对这些不感兴趣。”夜王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上天界的同修其实各有所长,帝仲作为战神,最不擅长的就是咒术阵法一类。
夜王若有所思的转过脸望着萧千夜,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这一点倒是和现在的军阁主有几分相似?
“被遗弃的东西……是被谁遗弃的?”萧千夜直接挑出了问题的核心,却在瞬间就有了心惊的感觉,强烈的不安涌上心间,夜王顿了顿,也没有要隐瞒他的意思,直言道:“刚才我不就告诉你了,我们尚有一位同修也在帝都中,而且他隐匿在飞垣应该有不少时间了,我只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他才是真的想要这座孤岛彻底完蛋,你应该还记得他名字吧,蓬山,辰王蓬山。”
“辰王……蓬山。”萧千夜按住额头,混乱的记忆还无法迅速将名字和脸庞对上号,但这确实是他熟悉的名字!
“在你离开后不久,他也就因为和东皇曦玉不和出走上天界了。”夜王无奈的摇头,就算是被尊为十二神,提及自己和同修们的往事也还是让他一阵头疼,他接着开口,言语里有罕见的抱怨,“不过和你不太一样,之后他还回来过几次,不像你,一去不复返,音讯全无,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和我一样的?”
“我只是为了救朋友,和你不一样。”萧千夜淡淡开口,夜王一惊,这一瞬间他确实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故友的气息,但他很快就镇定下去,接道,“也就是说……你的确如潋滟所言,是自愿的?”
“我的事情不重要,你刚刚说蓬山,他来飞垣做什么?”萧千夜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金银双色里透着严厉。
夜王脸色不变,心里却是咯噔下沉——对方的人格似乎非常的不稳定,古代种是因为凶兽吞噬神明后取而代之形成的种族,原本体内就会残留着“凶兽”和“神明”的双重记忆,会让他们的性格产生巨大的转变,并且极难控制,而眼前的萧千夜,甚至还混杂了属于“人”的记忆,一旦这些复杂的情绪交错在一起,他会被这些破碎的过去搅乱,很难分清自己的真实身份!
按常理而言,他早就不是当初吞噬了帝仲的那一只凶兽,那些血脉在他身上已经非常的微弱,为什么他会忽然出现这种惊人的转变?
夜王顿时走了神,摸着下巴,歪头看看他,眼睛在一点点收紧,变得复杂而谨慎——只有一种可能,最初的古代种已经死了,失去了他的压制力,暗藏在血脉深处的力量才会逐渐显露!
古代种……会死吗?夜王深深的呼了口气,蓦然低头望向脚下,想起自己养的那一只穷奇。
“我让你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奚辉?”萧千夜忽然冷笑打断他的思绪,显然也发现夜王在这一刹那复杂的情绪变化,接道,“既然这个阵法是他留下的失败品,现在你又想拿它做什么?外头那些盘旋在天空中的鬼手,是否也是出自这个‘十殿阎王’?”
他的语气里带着帝都高官独有的老成,一下子将夜王拉回了当下,透明的魂体罕见的透出些许疲惫,无奈的道:“他和日月双神不和,但是日月双神早就舍弃凡体和天地共存了,如今他想报复,也只能从双神后裔下手,毁掉明氏皇朝,毁掉这座孤岛,对他而言这就是最直接的方法,所以他一早就来到飞垣,利用地缚灵侵入帝都高层,甚至掌控了祭星宫,只是为了将那个毁灭计划,伪装成回归故土的梦想告知皇室,让他们自己毁掉自己。”
“他不能直接动手吗?”萧千夜疑惑不解,只见夜王嘲笑般的踏了踏地面,声音里带着叹息,“你当孤岛深处的那只古代种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他不仅身负‘凶兽’和‘夜王’双重力量,甚至还有血荼大阵的无数祭品加持,我就直接说了,只要皇室自己不乱来,飞垣会在这片大海上平安很久很久,就算是上天界,也无法直接越过古代种再次伤害到它。”
萧千夜没有说话,眼前浮现出阵眼深处那个血色湖泊,白色的羽衣静静的漂浮在湖面上。
“所以他不得已的放弃了十殿阎王阵,但是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皇室没有放弃它,而是将它转移到了缚王水狱的最深处,一直持续不断的以生魂为祭,试图让它再次运转起来。”
“不过,蓬山没有阻止,他依旧将最初始的计划透过地缚灵传达给了皇室,也就是所谓的‘四境分离’。”
话到这里,夜王竟然是摇头笑起,眼睛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受到古代种力量的阻止,四境分离的计划一直被搁浅,他知道那只古代种和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对皇室透露了这种力量,利用皇室在寻找破解的方法,反正他也不着急,因为时间对上天界而言其实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萧千夜默默用力握剑,太子殿下曾经说过,天权帝之所以会相信“飞天”计划,是因为祭星宫曾经做出过精确的计算,只要牺牲周围四大都,剩余的力量就足以托举天域城回到故土!而这竟然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阴谋,是上天界的辰王利用地缚灵欺骗了所有人,一旦四境分离计划启动,不仅四大都会因此毁灭,帝都也一定会在飞升的途中失去支撑坠毁!他精心计划着一切,只为了让飞垣毁在自己人的手上!
天权帝对祭星宫极为信任,因为大宫主安钰身负“天算”之能,那是能够预知天命的神力,如今细想起来,那种令繁星陨落的力量,也只是辰王付与的假象吧?
他赫然想起泣雪高原雪碑上的那行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力量将永久守恒,碎裂之力将永存飞垣,若善加利用,尚可等待回归,若私心滥用,三轮天谴,不可预期。
“虽然目的不同,但是结果……好像也差不多呢。”夜王低声笑起,冲他伸出手,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带着些许诱惑,“帝仲,虽然你是自愿的,但你也应该还记得被吞噬的那种痛苦吧?我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苏醒过来,但是时至今日才对飞垣出手,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千夜低头看着夜王那只散发着白光的透明手,感觉全身涌出难以言表的剧痛。
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每一块骨肉都在一点点剥离,落入凶兽的血口盆牙,五感渐失,周围只剩寒冷,记忆变得凌乱而破碎,再也无法忆起曾经的自己。
他蓦然咬唇,神色变得极端痛苦,夜王深深的叹气,隐约察觉到他分裂的人格,不禁摇了摇头,低声诱导道:“因为我历经一千年,也才勉强恢复到如今的形态啊,这还是有海之声协助,否则情况会比现在糟糕更多,帝仲,带我去找到阵眼,那原本就是属于我的身体,拿回自己的东西,我才能恢复原样,何必为了个早已脱离天空统治的海上孤岛,破坏你我这么多年的同修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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