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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海鲜,孔亚飞作为秦皇岛人还是有发言权的,味道不是最重点,更多是物以稀为贵,如果蛤喇长在深海难以捕捞也会值得几百几千一斤。其实艺术也是同样的玩法,可是要搞出点与众不同来是真不容易呀。
想起当初,孔亚飞主要还是为了还人情才向甲方介绍让那个四零二给广告配乐,没想到呀,四零二居然开口就要四十万,如果算整个广告的制作费,配乐占两成了!可是没想到,甲方居然就那么答应了,那时候的四零二能跟现在比吗?钱来的太容易了吧!他们摄制组上山下河光外景就跑了一千多公里搞了半个多月,导演和男女主角的酬劳都才七八万块钱呀!
聂少英哈哈举报男朋友当初还咒那种冤大头公司肯定长久不了,结果人家越干越好,而且还想再请孔导拍片子。孔导有机会报仇了,不过四零二可能请不起了。
杨景行苦叹自己好久没轻松活开工了:“只要孔导接了活,我算送的。”
其实孔亚飞现在已能经理解杨总了,甚至懊恼自己当初的中介当得太外行。
不用何沛媛,聂少英都劝孔导不用跟杨总讲这些客气话,干脆她来敬两位搭档一杯,祝你们以后还这样合作愉快。
何沛媛也祝导演工作顺利,多培养新人,当然够格了!她看《幸福狗》就觉得燕昭是个挺有特性的演员,可是最近又看了一个片子,是在《美中不足》之前拍的,角色就比较干瘪,当然也是因为整个片子的水准都有些仓促。
喝了点酒,孔亚飞抱怨《美中不足》才是仓促,不过分析原因主要还是在自己,着急了很多环节没把握好。可也不能不急,房价上涨太快了。
聂少英还数落起中国男人来,非要个多漂亮多大的房子才算人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能住几天?
是呀!何沛媛都替杨景行亏得慌。
哼你们女人哪懂男人的苦,孔亚飞说错后就哈哈,干脆再喝点谢罪。
杨景行比较明白,时代嘛,现在的影视行业政策和机遇都很好,一眼看过去都在发财。像唐彩这种公司,自己的导演自己的演员自己的宣发甚至还搞起自己的院线,想不发财都难,大家也都在这样搞法,反正现在拉投资那么容易,甚至不用拉。杨景行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是唐彩的CEO,给孔导开一张一部片子保底一千万的合同会很有底气得到董事们的大力褒奖,这样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孔亚飞不打自招:“开的条件……都很诱人。”
“你帮忙带那几个毕业生,现在都有人挖了。”杨景行羡慕呀:“我跟武哥也是这么说,有钱不赚王八蛋,就跟我给广告配乐一样。但是我自己的公司肯定不会这样搞,因为我不认同这种搞法。”
孔亚飞点头叹气:“是有问题。”
何沛媛佯装不知,什么问题?
道理很简单,整个环节都在一群自己人手里,刚开始可能还是大有裨益的感觉,但是必然很快就沆瀣一气,就是合起伙来上骗投资下骗观众,包装假明星制作假影片再宣传假口碑甚至弄假票房,下面和下面的钱就源源不断来了,何必还搞呕心沥血的创作?
何沛媛听明白了,就是艺术腐败嘛,音乐行业也有这种现象,从学生到老师到奖项到乐团到剧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过骗不到听众了,只能骗骗拨款和补贴,但也可别小瞧,毕竟分的人少。
聂少英得说明,老孔还是挺讲究职业道德的。
杨景行还是鼓励,就算是跟唐彩这种公司合作,如果有自我要求又能妥善处理上下关系,艺术追求的空间也还是比较宽阔的。那么大的公司当然也想出好片子,做烂片更多是因为没能力而不是喜欢挨骂更不是天生就坏心眼了。
喝得越来越多,至少对孔亚飞来说三两是真的有点多了,醉眼朦胧地跟何沛媛说话:“知不知道四零二让我记一辈子的事……是什么?”
啊?何沛媛都笑得有点尴尬:“什么啊?”
“像两个傻@逼一样!”孔亚飞简直笑得恶毒,喷着酒气:“真下贱!”
吓人一跳,原来就是在平京求人那点事,当时冷言冷语冷板凳是吃了一些,但也不算下贱吧。何沛媛觉得孔导言重了:“人和人之间建立信任本来就需要成本,他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事情做成了就好。”
是是是,孔亚飞的主要意思是以自己当时的性格是坚持不住的,是杨总又拉有劝才有了《美中不足》的顺利立项开机,不然就像很多关于命运的电影一样,很可能是另外一种人生了。
关于命运的电影,何沛媛随便说出十来部经典,但是在孔导面前就太初级了……对了,孔亚飞还有一个点子或者灵感,就是被不同家庭收养的双胞胎的不同人生,题材是老套,可用来表现国家的时代变迁应该挺不错,本子写好能拍出新意和力量。
何沛媛很感兴趣,怎么样对比呢?如果是简单的贫穷和富余这种就没什么意思,或者农村城市?
杨景行说是呀,所以从点子到本子的距离比本子到片子的距离还远……得到女朋友的白眼。
一个热爱工作的导演,脑袋里能成片的主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孔亚飞还有一个更小的点,只是在老人们的闲聊中听到的一句话,让他有如五雷轰顶,说,烈士冲上去炸碉堡的时候,嘴里喊的不是国家,喊的是妈妈。
何沛媛也被震住了,聂少英显然不是第一次听但也肃穆表情,连杨景行嘴巴都动得没那么快了。
孔亚飞连场景构图都设计出好几版了,他自己还是比较中意残酷写实一点的,硝烟中被炮弹掀起的黑土一片片洒砸在年轻战士的身上,战士匍匐迂回前进,勇敢坚毅果断聪明,只有枪炮和喘息声的可以是长达四五分钟的运动镜头甚至是长镜头之后,战士终于到了碉堡前,他没有半分犹豫毅然决然地冲上去的同时,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妈还是娘好呢?方言还是普通话呢?
喝醉的导演搞艺术呀,两个女人都被感染了,何沛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过抹了一下眼睛后,何沛媛语气有点质疑:“他妈妈多可怜……”
孔亚飞还要想,是抗战好还是内战好呢?影片基调是歌颂赞美还是反战呢?这种片子的过审考虑可就比都市片消息一万倍。
安静了一会的何沛媛突然打断:“能不能这样,有一个战友协助他,等他牺牲后,战友去问领导他是哪里人有父母兄妹没,才知道他其实是孤儿,没有妈妈,家人是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他很想妈妈……”
另外三个人齐楞楞看着何沛媛,看着看着,孔亚飞是真流泪了。
聂少英观察及时,笑中带泪拍拍导演:“怎么了,兄弟?”
“牛逼。”孔亚飞一片血红目眦欲裂地瞪了何沛媛一眼,然后双手撑上桌沿恶喘一口气,再考口好大声像是演讲:“是这样……部队打散了,连为单位,大部分战友牺牲,主角跟上另一个单位作战,然后……结束后,这个单位找到原单位为烈士记功,原单位负重伤的连长告诉他们,就是孤儿!不废话了!”
这些搞艺术的人,能被自己编的故事搞得热泪盈眶,互相间却一点不尴尬,说不清他们究竟是脆弱敏感还是城墙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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