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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响彻云霄的咆哮声,城头的守卒,纷纷愕然。

马道上搬运檑木、弩箭的士卒和民兵们,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不顾一切的扑向女墙。

许银锣要凿阵?

七万多敌军,来势汹汹,杀个三天三夜也杀不完,尽管士卒们对许银锣奉若神明。。

他们和市井百姓不同,久经沙场,知道人力的极限。凡人怎么可能做到一人独挡七万余人。

站着不动给你杀,也杀的手软,杀的力竭,何况是敌方精锐部队。

“别探出头,你们想死么!”

一位将领见状,勃然大怒,咆哮道:“守城!这是你们的任务,开炮,都他娘的给我开炮,别愣着。许银锣是凿阵是为了减轻我们的压力,你们就算死,也得给我守住。”

“是!”

山呼海啸般的应喝声。

士卒们一个个红了眼眶,咬牙切齿。

能跟着许银锣保卫疆土,死也无憾。

古时有天子守国门,今有许七安一人凿阵,皆是可载入史册的壮举。

军心前所未有的凝聚。

.............

“轰!”

那道腾起金灿灿光芒的身躯,以粗暴不讲理的姿态,重重砸落在城下,大地猛的一颤,炸起的冲击波把方圆十几米内的敌军化作肉块。

破损的甲胄、残破的刀刃,被震的浮空。

许七安左手一压,气机笼罩甲胄刀刃等碎片,瞥了眼两侧、前方挥舞钢刀杀来的敌军,袖子用力挥舞。

甲胄、钢刀、长矛等物,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前头冲锋的士卒脑袋突然炸裂,手臂砰的折断,胸口出现拳头大的空洞........死状各不相同。

但这并不能让敌军畏惧,依旧奋不顾身的冲杀上来。

许七安起初挥舞出刀芒,将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砍瓜切菜般的斩杀,无人能近身。

很快他就改变了战法,气机含而不发,以金刚神功的体魄,化劲武夫的身手以及太平刀的锋芒与敌军肉搏。

身陷敌营,环顾皆敌,气机能省一点是一点,四品终究是人,人就有极限。

以一人之力凿阵,想杀穿数万敌军,他需要顾虑的首先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体力。

魏渊曾经和他叨唠过,当年山海关战役中,其实大部分高品武夫都是死于力竭。

战法一变,瞬息之间,起码有数十把钢刀从四面八方斩来,武者对危机的预感让许七安捕捉到每一位敌方士卒的动作,却无从躲避。

这便是真实的战场,乱刀砍死高手的战场。

噗噗噗........许七安或刺或挑,或砍或挥,收割着一名名敌卒的性命。

当!

一名敌卒纵身跃起,钢刀狠狠砍在许七安头顶,精炼钢刀瞬间卷刃,许七安反手挥出太平刀,把这名敌卒腰斩。

他没有回头,坚定不移的向前挺进,凭借武夫体魄,硬抗刀枪剑戟。

死了两三百人后,敌卒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死了五六百人后,敌卒双目赤红,反被激起凶性。

死了七八百人后,渐渐的,有人开始游击、缠斗,摘下腰间军弩射击,而非持刀硬上。

“走开!”

火器营的营长勃然大怒,一把推开炮兵,紧接着一脚踢在炮架,踢的数百斤重的重炮调转了炮头。

这位营长亲自填装炮弹,校准,点燃引信。

炮身亮起一枚枚扭曲的符文,从炮身向着炮口蔓延,蓄力完毕,而后,“轰”的一声,整座重炮猛的往后一退。

炮弹激射而出,沿途撕裂士卒身躯。

许七安提前捕捉到了危机,但是没有躲,挥舞太平刀斩向炮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围攻许七安的士卒被这股可怕的气浪撕的四分五裂。

滚滚尘烟中,一袭青衣染血的大奉银锣巍然不动,除了衣袍遍布焦痕,毫发无损。

他持着刀,缓步前行,前头的敌卒面露惧色,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纷纷推开,竟不敢挡他去路。

许七安抖了抖刀锋血迹,狂笑道:“康炎两国的孬种,竟无一人是男儿?”

城头,大奉将士热血沸腾,怒吼着回应,吼的面红耳赤,青筋怒绽。

一时间士气如虹,竭力的抛下檑木,射出弓箭、床弩和火炮。相比起昨日,有了许七安一人一刀凿阵,守卒们的压力确实减轻了许多,到目前为止,伤亡极小。

远处,骑在马背观战的努尔赫加皱了皱眉,城下有一个体魄无双的莽夫凿阵,城头有火炮、弓弩辅助,仅是这一刻钟不到,己方的伤亡有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攻城本就是以十命换一命的苦差事,再给这小子杀下去,损失惨重倒也罢了,士卒们被杀破胆才是重大损失。

他的底牌不知道还有多少............努尔赫加环顾四周,大喝道:“炎康两国的勇士们,谁去斩此獠首级?”

“冲锋营第二营,愿去杀敌!”

步卒阵营中,一位将领大吼道。

这位将领穿着漆黑重甲,手中提着一口重大八十斤的陌刀,康国的将领都喜欢使这种兵器。

努尔赫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里白。”

那将领大吼道。

“好,准你带两营出列,将此獠的人头提回来见我。”努尔赫加朗声道。

营长阿里白一夹马腹出列,调转马头,望着身后的士卒,咆哮道:

“你们是不是孬种?”

亲眼目睹许七安凶威,内心难免产生惧怕的康国士卒,听到质问,眼里瞬间燃烧起怒火。

沙场征战之人,最不缺血气。

阿里百手持陌刀,继续咆哮:

“大将军战死城头,我等若不攻下此城,回去也是一个死字。破了城,斩了这个嚣张的大奉匹夫,回去就能加官进爵。”

士卒们的热切之情瞬间点燃。

阿里白仍旧不满足,怒吼道:“大将军便是死于此獠手中,奇耻大辱,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那两千步卒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怒吼:

“奇耻大辱,不得不报。”

见状,阿里白不再说话,一夹马腹,冲锋!

两千步卒紧随其后,声势浩大,仇恨军功交织出悍不畏死的士气。

城头,张开泰等将领脸色微变,不可遏制的生起担忧情绪。

“我得去帮他,不能让他一人凿阵。”张开泰顺势登上城头。

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巫神教军队的军级制度,与大奉相差不大,十人一伍,伍长必是炼精境。十伍一队,百夫长必是练气境。十对一营,到了营长,则按照兵种的不同,以及军功的多寡来安排。

火器营这样的部队,因为不需要身先士卒,营长的修为通常炼神境便够了,撑死了铜皮铁骨。

骑兵营和步兵营的高级将领才注重修为,身先士卒,最容易牺牲。

其中尤以步兵最危险。

因此,阿里白虽是营长,修为却是实打实的五品化劲。

可想而知,许七安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围攻,是怎么样的一群高手。

加之周遭被他杀怕了的第一波攻城士卒,肯定也会借此机会反扑,争人头抢军功。

“你不能去!”

李妙真蹙眉,拦住了冲动的武夫,摇头道:

“你这一去,努尔赫加率高手攻城怎么办?我没了金丹,无法牵制他。你终究是要回来救援的。

“另外,敌军还有三座万人步卒阵没动。还有骑兵没动,你这一去,努尔赫加哪怕拼的损失惨重,斩了你,也是赚的。”

许七安一人凿阵,本就是送死的行为。

炎康联军巴不得大奉高手下城,求之不得。他们还省了攻城的麻烦。

李妙真继续道:“许七安为什么要独自凿阵,是为了让你下城去的?他是为了牵制下方的敌军,减轻你们的压力,减轻伤亡。而努尔赫加忌惮他的底牌,会试图让军队耗尽他的气力,逼他施展底牌。

“他凿阵,才能让对手忌惮,明白吗。他是在用自己的安危,减轻你们的伤亡。别意气用事。”

顿了顿,李妙真幽幽道:“现在守军认为他所向披靡,士气正旺,你这一去,就是救援,在守军们看来,许七安的无敌之姿就坍塌了。”

闻言,远处奔过来的将领停了脚步,打消了随张开泰下城助阵的冲动,李妙真说的话句句切中要害。

李妙真环顾众将领:“你们安心守城便是,他精疲力竭后,自然会回来。到时候,才要依仗你们对付努尔赫加等高手。”

张开泰默然,缓缓扫过周遭士卒,他们脸色亢奋,他们斗志昂扬,热血沸腾的和城下的那人一起战斗。

这股无敌意气,一旦破了,再想树立,难如登天。

张开泰被李妙真说服了。

一定要回来........几名将领霍然转头,看向那道金光灿灿的身影,独自一人,朝着千军万马,发起了冲锋。

..............

狂奔中,许七安甩出太平刀,暗金色刀光化作一线,一气斩甲十八,最后被一名炼神境的百夫长挥刀嗑飞。

太平刀回旋一圈,最终落回许七安手中,他疾冲数十步,骤然跃起,化作旋转的螺旋刀光,宛如电钻一般,迎接这两千名士卒。

噗噗噗!

当当当!

手持重盾的士卒,身躯连带铁质盾牌一同被绞碎,许七安以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清出一条血色之路,杀入了敌军腹地。

而后旋身挥刀成圈,涟漪形的刀光扩散,斩灭一个个血肉之躯,再次清出一片无人地带。

康国的士卒们迅速散开。

阿里白调转马头,骑乘战马冲锋,陌刀的刀口朝下,借着马匹的冲锋之势,狠狠一挑陌刀。

当!

脆响声里,陌刀一分为二,半截刀冲天抛飞。

两名百夫长掩杀而来,一人手握长枪直刺许七安后庭,一人正面冲锋,挥刀斩他双眼。

角度刁钻。

纵使是铜皮铁骨,也不是真的无懈可击,浑身上下总有些防御稍稍薄弱的地方。

许七安一脚踩下枪头,以此为轴,旋身再一脚将那名百夫长的头颅从脖子上踢飞,而后借着旋身之势,用力劈出太平刀。

刀气一闪即逝。

那名百夫长身躯骤然分成两半,肠子、内脏流淌一地。

他身后,数名士卒身体同步裂开。

潮水般的士卒蜂拥而上,乱刀劈砍,看的金光闪耀,砍的脆响不断。

三名伍长隐藏在普通士卒中,趁着许七安换气之际,悍不畏死的扑上来,一人抱住他双脚,一人抱住他身躯,一人抱住他的握刀的右臂。

这一刻,武者对危险的预警仿佛失效了,因为危险太多太多,数百把刀,数十根长矛,以及一根根冷箭,方寸之外,皆是敌人。

无穷无尽的危险让许七安无法提前预判到三名伍长的出手,瞬间被抱住。

呼呼呼.....

十几名士卒甩动着绳索,甩向许七安,套住他的脖颈,套住他的双手。

更多的士卒甩动绳索,套住许七安。

这些绳索都是用韧性极强的材料编织而成,它主要用于拉拽攻城车,拖火炮上城墙等重型作业。

五品化劲以下的武夫,想要凭蛮力扯断几乎不可能。

而就算是五品化劲,也不可能扯断十几根这样的绳索。

何况,许七安现在是脖子和双手全被套住。

“太平!”

许七安松口手。

太平刀呼啸着飞行,试图斩断绳索,但旋即就被一个伍长扑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连就个士卒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压下这把绝世神兵。

“把他脑袋拧下来!”一名百夫长大喝。

士卒们纷纷弃刀,合力拉绳,每一根绳索,都有数十名悍卒拉拽。

如何围杀一名高品武者,这群身经百战的步卒经验丰富。

许七安脖子不可避免的后仰,一根根肌肉凸起,脖子粗壮了一圈。

他鼓动气机,双臂竭力合握,绳索的另一边,是数十名精壮士卒,咬牙切齿的跟他角力。

此时此刻,许七安是在三条线上,一百多名精壮士卒角力。

士卒们咬牙切齿,脸庞青筋暴突,竭尽全力,可就算是这样,双脚还是一点点的往前滑去。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的膂力太可怕了。

阿里白摄来一把佩刀,灌注磅礴气机,盯着与众士卒角力的大奉银锣,冷笑道:

“狗东西,杀我这么多兄弟。你姓许的是魏渊的心腹,学他穿青衣?老子现在就用这把刀骟了你,破你的金身,让你跟他一样做个没种的阉狗。”

许七安双眼瞬间赤红。

他沉沉咆哮一声,脖子再粗一圈,身躯肌肉随之膨胀,撑起青衣,滚滚气机倾泻而出。

嘣嘣嘣........三根绳索被硬生生拽断,士卒东倒西歪,成片成片的倒地。

一袭青衣掐着阿里白撞出步卒包围圈,人影抛飞。

阿里白面露惊恐之色,挥拳打向许七安面门,同时踢起一脚,竭力反抗。

但让他无奈的是,对方的金身坚不可摧。

“你也配辱他?”

许七安摘下了他的脑袋,拎在手里。

阿里白双目圆瞪,嘴唇微微开阖,临死前似乎想说求饶的话,亦或者叫骂,但许七安没给他机会。

冲锋营营长,阿里白,阵亡!

死伤大半的冲锋营士卒惶惶不可终日,仓皇逃窜,再没有半点斗志。

许七安拄着刀,剧烈喘息。

他的身后,城头上,是大奉士卒的欢呼声。

“许银锣,无敌!”

“许银锣,无敌!”

“许银锣,无敌........”

方才见许七安被绳索缠住,他们心里瞬间揪起,刚才有多紧张,现在就有多畅快。

不愧是许银锣,不愧是大奉的英雄,他果然是无敌的。

此时的城头,除了少数几处有敌军攀爬上来,突破防线,大部分区域都守的稳稳当当。

隐约之间,许七安和守军们仿佛形成了一股“默契”,前方凿阵的人不倒,后方就稳如泰山。

死,也要守的稳稳的。

许银锣一人独面大军,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怕死?

............

“好!”

众将士一边指挥守城,一边露出了由衷,敬佩的笑容。

同样是四品,经历了这么久的凿阵厮杀,如果是我,气机差不多耗了大半..........张开泰心里感慨,旋即一愣,他这位资深的四品尚且如此。

“该回来了,他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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