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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牛难得来一趟。
看着台下学员的眼神,丁牛心中有一些亏欠,这些人注定学不上修真之法,更多的是作为工具人的属性,为寒老郡以及最终计划的前进提供最初的助力。
这是第一批被燃烧的薪柴,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享受到最后的甜果,或许一个都没有……
丁牛原本想讲一讲道法,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提出一个问题:
“被畜养的家畜,知道自己被奴役的命运么?”
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令下方的学员一阵抓耳挠腮。
如果这个问题不是丁牛问的,精英学员们绝不会为此浪费无数个脑细胞。
黑娃有些怔怔,与同窗的冥思苦想不同,他小时候是养过猪的。
那是他们山村的山猪,父母、大人们要有大人的活要做,而他则需要割猪草喂猪,黑娃记忆深刻。
还是少年郎的他,背着背篼,拿着镰刀,身后跟着一只小黄狗,在山脉深处的小山村,小心翼翼跟着一头趾高气昂的小公猪在抽空割猪草。
那时候的小公猪眼珠子圆熘熘似黑曜石,漆黑、深邃又明亮,身体是一种光润的感觉。
一到傍晚要赶猪回家,小黄狗和小公猪就会开始耍赖,调皮的黄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公猪,经常需要搞到月亮出来才弄回家。
斗智斗勇,耗费体力,在亲历之时绝非一种美好的体验。
那时候,黑娃可不认为自己在奴役那一头小公猪,而是被两个王八蛋奴役了自己,他得辛辛苦苦喂养他俩,它们回家后倒头就睡,而他还有许多活计要做!
很快一切都变了,公猪迅速变得健壮,后跨中间的物件发育起来了,黑娃那时虽小,很早便知道养它的目的便是配种。
到第二年春,山村里的母猪开始发情,大人们喜于颜色,小公猪过上了妻妾成群的日子,村里只要有母猪发情,就会把它赶过去干那苟且之事。
它的眼睛开始浑浊,一片暗红色的东西蒙住了它的眼珠,眼神也不再咕噜噜打转,而是以一种直勾勾的状态明白无误的宣泄某种狂热。
黑娃能感觉到,小公猪好像不认识他了。
它看他的眼神再不似那种看儿时玩伴的眼神,而是非常的漠然,他瞬间便明白他在它眼里的工具属性:就是个提供食物和住所的。
小公猪眼睛里的红色雾霾越来越多,逐渐把整个眼珠都染成了血红色,黑娃想起,当时自己的确有些怅然若失,但后来也释然了。
他照旧喂它,偶尔还要赶它去找小母猪,配完了种得一些钱财回家交差,把完事儿以后志得意满的它再赶回来,关进猪圈。
黑娃尤记得小公猪在母猪身上的时候看起来疯狂而可怕,这些东西逐渐浸染到了它的身上,使它的皮肤退去了那层粉红色光晕,前腿肌肉越发膨胀而显得有些畸形,浑圆的屁股却塌陷下去,尾巴根儿两块骨头突兀地冒出来,肚子毫无弹性地耷拉着,脸也变得皱皱巴巴满脸横肉。
后来黑娃便被道兵院选中,离开了小山村,逐渐澹忘了它,它依然存在毫无疑问,但不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仅仅是赚银子的工具。
学院放假,黑娃有时候也回家,偶尔会看到它,它眼里的血红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丑陋,开始长出獠牙,变得臃肿、耷拉、无力、松散。
黑娃也开始变得结实有力,道兵院的生活条件相比他老家是极好的,他又学了武功、练了气,发育迅勐,肌肉在皮肤下面汹涌,皮肤黝黑光亮,头发一根根立起来,女子也在他眼中变得柔软,她们扭动腰肢,让他魂不守舍。
某种东西在他身体里萌动着,雀跃着、燃烧着。
他假装镇定,假装胸有成竹。
大公猪越来越澹出他的视线,知道有一天黑娃发现它实际上已经疯了。
它的眼珠子红得像是某一些恶鬼,或者某种邪恶的东西,那家伙基本上就是色中饿鬼,完全可以说是形销骨立,却格外疯狂,完全没了小时候的弹软可爱的模样,身上的皮肤肮脏破败,一点光泽都没有,便是连跳起来都费劲。
这个畜生只有在小母猪那儿会像是一团死灰突然爆炸,迸出无数的火星,完事后疯狂的精神又快速抽离了它的身体。
老公猪晚上躺在猪圈也不再打呼,而是整晚发出某种痛苦的呻吟,像是正在遭受折磨灵魂发出的哀嚎……事实上,道兵院就经常有这种呻吟,毕竟这里鬼神无数。
黑娃听的真真切切,那种哀嚎,像是一把锉刀,一下一下锉着神经。
那一晚黑娃想起来带着小黄狗和小公猪在山路上优哉游哉走着的时候。
小黄狗变成了老黄,在一个清晨守着最心爱的饭盆一睡不醒,它的一生波澜不惊,从一条调皮可爱的小狗崽子到一条忠诚老狗,又与某日在睡梦中离开了他。
只留下某种痛苦折磨的老公猪,和心绪不宁的黑娃。
没多久老公猪也在哀嚎与痛苦中死去,眼睛里的血红色终于褪去,又露出黑曜石一样的清澈透明,一切痛苦都离开了它。
黑娃将它埋了,挖了一个极大的坑,几个人将它的尸体放到一个抬猪用的、竹子做的笆笼中,抬到大坑旁边,抓住一边使劲一翻,它的尸体掉进坑里,发出一声巨响,砰!
就像一声警钟。
在往后的日子里,这一声巨响、警钟,时不时缭绕在黑娃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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