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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投票结果出来,之前那几名争论面红耳赤的同考官,甚至是主考官马愉,此刻都有些傻了眼。
稳操胜券的局,还能这样被浪翻盘了?
钱习礼这个老东西真是深藏不露啊,从二月十六日阅卷开始,到二月二十六日第一轮填写草榜,再到今日排名评选会元。
从始至终都不显山露水,也没有对排名结果提出任何的质疑跟反对意见,放任自己被架空。
这些动作下来,马愉等人也逐渐放松了警惕,乃至在大多数都同考官眼中,都被忽视了存在。
结果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直接把魁首会元的头衔给夺下了,让所有的利益交换都变成了笑话!
面对这种局面,马愉自然不可能轻易妥协。因为会试的排名不仅仅是关于他儿子,更多还有其他方利益的交换,一旦给不了那些人满意的交待,会把自己也给拖下水。
于是马愉朝着前面率先起身自荐,名叫谷涛的同考官使了一下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再次站起身来。
“钱总裁这番举手表决的方式,下官斗胆认为有些草率,应当再从长计议,着重审度。”
这话一出,就让在场很多同考官脸上表情不好看了,他娘的投票时候你不反对,现在结果出来了,你又开始叽叽歪歪说要从长计议,是把大伙儿当傻子糊弄呢?
特别是举荐了沈忆宸答卷的赖荣,此时鸭子都已经到嘴边,怎么可能让它还给飞了。
当即怒气冲冲的起身反驳道:“谷兄此言差矣,评选会元的此子文章以理明言,超出众作,会元头衔当之无愧!”
“下官认同赖大人所言,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已经选定了会元人选,就不可随意更改!”
“如此随意替换榜首头魁,何以立信?”
谷涛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刚出来,就立马遭受到如此多的反对,而且还言辞激烈。
这让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得把目光看向了其他几名同伙考官求助。结果这几兄弟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把谷涛的求助眼神给无事了,意思好兄弟你就自己担着吧。
毕竟他们也要脸,这般出尔反尔的事情,在官场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而且夺得会元的考生万一哪天发达了,不得把你给恨的牙牙痒?
这波队友卖的漂亮!
几位同伙的“背叛”,瞬间就让谷涛感到怒火攻心,他这时候也不管不顾了,凭什么炮灰都要我一个人来当?
于是乎,谷雨干脆把背后的势力给摆了出来,大家处于一种明牌状态下来对峙好了。
“各位同僚,在下所举荐的答卷,如若从文笔猜错无误的话,应该是顺天举子贺平彦的试卷。莫非他就真的差了一档,当不起这个会元?”
从写作风格上判断出来考生是谁,放在科举里面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件,众考官也不会大惊小怪。
但是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都是属于心照不宣,如同谷涛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就把场面弄的有些尴尬了,你是赞同还是反对呢?
赞同的话,相当于默认结识考生徇私,反对的话,相当于公开不给贺平彦背后势力面子。
看到谷涛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之前那几位“装死”的同伙考官,终于站了出来附和道:“其实在下也认为谷大人举荐的答卷技高一筹,奈何钱总裁已下决断,不好反对啊。”
“贺平彦文采出众,在文人士子群体中颇具口碑,可为会元。”
“钱总裁,要不考虑一下把这两份答卷进行二轮表决,以示公平?”
随着发声的同考官增加,聚奎堂内的氛围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很多之前举手支持沈忆宸的同考官,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只见这时,钱习礼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钱大人,你为何发笑?”
坐在旁边的马愉,面对这种诡异的场面,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我是在笑这会元评选,如今却成为了一场儿戏跟闹剧!”
说罢,钱习礼站起身来,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墨笔,在众人一片惊讶的眼神中,于榜首位置填下了沈忆宸答卷的编号。
“事已至此,我就再说一句话,诸位承蒙圣恩担任考官,是否还记得那为国取士的承诺,是否还记得在孔圣先师面前许下的誓言!”
“会试草榜本官已经填好了,如若不认同觉得有徇私舞弊的嫌疑,尽可在礼部磨勘的时候,向知贡举官进行举报,本官一己承担!”
钱习礼斩钉截铁的话语说出来,可谓让在场很多同考官震耳欲聋,身为阅卷官的使命跟责任不由浮上心头。
“下官愿跟随钱总裁步伐,等待磨勘!”
“下官愿以与钱总裁联名,力荐会元!”
“下官同联名!”
“下官附议!”
一位位的同考官再次站起身来,声势比之前还要浩大。
不得不说,明朝前中期无论是科道言官,还是翰林院的老学究们。都没有像明末那般成为了党争的软骨头,依然有着身为文人的底线跟风骨。
见到这一幕的钱习礼也遏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点头道:“文道不绝,吾道不孤!”
局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马愉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再强行搅和下去,以钱习礼这老学究的倔强性格,说不定会闹出一场震惊朝野的会试“徇私”大案出来。
于是他站起身来顺水推舟道:“钱大人莫要激动,会试排名本就是商定出来的,意见不合很正常。”
“既然已经选定完毕,那么就把考生的墨卷给拿上来吧,本官看看到底是哪位学子,能得到钱大人的如此青睐。”
说罢,马愉就让试卷官把沈忆宸答题的原文墨卷给送了上来。
都不需要拆开卷首糊名,当这一手字出现在众位考官眼前的时候,大多数人心中就已经明白考生是谁了。
“果然是沈忆宸,此子才华真是势不可挡啊!”
“之前已中顺天乡试解元,如今再中会元,莫非要出现我大明第二位三元及第?”
“慎言,是第一位三元及第!”
“对,第一!”
“更恐怖的是此子才十八,古往今来十八岁能中举者,都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三元及第是什么概念?”
现场的同考官们都议论疯了,毕竟如此年轻的解元、会元连中者,放在大明历史上没有的。
哪怕当年连中三元的黄观,年岁也远远的超过了沈忆宸。
年轻,就意味着未来有无限可能,甚至可以耗死几任皇帝,成为德高望重的权臣!
只可惜这里并没有应天籍贯的考官,否则一定会有人记得沈忆宸在童子试的时候,还荣获过一个“小三元”的称号。
如若他要真的能拿下状元头衔,那就不是什么三元及第那么简单了,二是六首齐聚!
“天命所归。”
马愉淡淡说了句,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
他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谋条出路,并不是完全丢掉了文人的一些坚守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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