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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诫夏治言这个人,是极为强势的一个家伙。此人在东府的时候,经常性地怼得官家下不了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得罪了当年同样年轻气盛的官家。心胸算不得广阔的官家赵琐终于寻到了夏诫的一个错处,把他远远地打发了出去任大名知府。
作为与夏诫共过事的陈规等人,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们当真是不愿意把这个人重新弄回朝堂的,因为强势的夏诫一旦回到朝堂,一旦重掌大权,他们这些人的日子,绝对是不会好过的。
相对来说,罗素就是一个很弱势的首辅了。
不过现在,陈规他们没得选择了。
他也好,罗颂也好,对上没有这个底气硬扛官家,对下又无法压制住如今一心想弄个大案子还保住自己地位的崔昂,但他们又不想朝廷因此而陷入乱局,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请夏诫夏治言回来了。
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陈规与罗颂在这件事情之上达成了协议,这二人,虽然也有着各自的私心,但仍然算得上一个为大局着想的官员,也愿意为了大局而牺牲自己的某些利益。
所以这二人,仍然还是要算是好官。
其实在朝堂之上,像他们二人这样的官员,仍然是占着大多数的。而像崔昂那样的官,说不上绝无仅有,但也廖廖无几。一旦出现,便会遭到其他人有志一同的打压,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但这一次,陈规与罗颂二人还真没有什么底儿了。太多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弄成了如今这个纷繁复杂的局面,关键是官家掺乎其中,让他们可以回旋的余地大大除低。
对于官家对于荆王的打压,陈罗二人是哧之以鼻的,当真是无法想象官家的这种危机感是从何而来的。
他们从来不认为荆王会有谋逆的这个心思。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现在上头的这位官家权力欲太过于浓厚,忍不得一点点的分权,所以强势归来的荆王在手底下聚集了一大帮官员,在很多政策上面与官家意见相左之后,官家便觉得无法忍受了。
年关一天天的临近,汴梁城中过年的气息,也是一天比一天浓厚了起来。北方的惨败虽然在汴梁引起了震动,但也仅仅是一场震动罢了。在边关失去亲人的汴梁人,也不过数千人而已,而整个汴梁,人口可是多达上百万。
虽然打了败仗,但对于汴梁人的日子,倒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当初在辽人逼近大名府的时候,汴梁的粮价曾快速上涨,但很快就被朝廷压了下来,财相萧禹用好几颗头颅震慑了一些企图趁此机会发财的家伙。现在的这位财相,可是有着军人背景的,从来都不惮于杀人立威。
一应物价回归到了正常,腊八的时候,朝廷还为整个汴梁城中七十岁以上的老者,每人发放了五百文钱,一斤酒,十斤粮,一斤肉。
再回想起今年冬天的时候,朝廷可是为汴梁每家每户都发了三百文的取暖钱的。别看每家只有三百文,但只要想想汴梁城庞大的人口,便知道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而这笔钱,已经有差不多五年没有发放了。
今年重新发放,自然是因为朝廷又有钱了。这还是在北方打了大败仗的前提之下,听说本来是要发五百文的,只不过因为吃了败仗,才缩减到了三百文。
财相萧禹的名声现在在汴梁城中好得不得了。
与崔昂那臭得不能再臭的名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罗颂也好,陈规也好,都不愿意这场大狱兴起从而波及到萧禹这位财相。在他们看来,一旦大狱兴起,萧禹这位荆王的铁杆追随者必然会被连累。
但朝廷当真需要这位能力极强的财相。
萧禹主掌三司使,不但管理有方,而且生财有道,他上任之后,朝廷多年以来的捉襟见肘,顿时为之一松。
说句老实话,像罗颂这样的东府相公,每年为了财计而挠头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次,而陈规,为了要不到钱而多少次跟东府、跟三司使闹得面红耳赤。
而今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不管从私从公,他们都想保住萧禹。
封印关衙放假,汴梁城中,除了少数的部门还在正常上班之外,其它的官员们,都已经是去享受这难得的假期了。
但汴梁城中的那些大人物们,这个假期注定是不得清闲的。一场场的交易,一次次的交换正在不停地上演,这十几天的时间,是双方难得的缓冲期,也避免了双方矛盾的激化,很多事情,可以在好好地商量一下再拿上台面来解决。
作为大宋朝廷的财相,萧禹自然也很忙,对于他现在的处境,他也是心知肚明。官家对他是不满意的,不管他这个财相当得有多么的称职都不会让官家开心。
但作为朝廷重臣,他对此也并不太在乎。
不开心又能咋地?你现在还离得开我吗?把自己这个官当成不可或缺的,当成一旦没了自个儿便会影响到天下大局的时候,便是官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他的那个小儿子告诉他的。
现在,萧禹觉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走上这条道路。
正在汴梁发生的这场政治大交易,他自然也是心中有数而且亦是参与者。
夏诫回来当首辅,萧禹倒也觉得可以接受。自家大郎与夏治言也有些香火情,大家也是能说上话的。
关键是夏诫强势,不但对下属强势,对官家也强势,萧禹觉得现在官家有些不像话了,特别是无缘无故地整治荆王这样的国之股肱,让人愤怒之极。这种自断臂膀,自毁长城的作法,自古以来,昏君倒是经常做的。
萧禹回来的时候,大门口正熙熙攘攘一片忙碌。两个儿子送回来的过年物资居然不约而同地在今天抵达了府门口,十几辆马车聚集,顿时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萧定如今官居西北行军总管,虽说仍然在陕西路安抚使麾下,但就地位而言,已几可以与马兴分庭抗礼了,只要回朝,便妥妥地一个太尉之职。次子萧诚今年不过十八岁,也已经是一州签判,不过这小子,就远远不如老大那么令人放心了。
韩大娘子满脸红光地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众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分门别类的入库,儿子出息,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与有荣焉。
与夫人打了一个招呼,萧禹便径自回到了书房之中坐定,案桌之上,两份书信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份是萧定写来的,一份是萧诚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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